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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缟素的女子木簪束,面容不添妆饰,正端坐于一方几案前,一手执绣绷,一手穿针引线。
针线来回穿梭间,锦绣山川跃然于绣面。
一旁同样一身缟素的婢女替她斟了杯解暑的凉茶:“姑娘喝口茶,歇一歇。”
――正是白露。
沈令蓁搁下绣绷,接过她递来的茶抿了两小口,很快又放下茶盏,继续认真绣。
白露歪着脑袋,看她悦目的手势:“姑娘今日绣的这图,叫什么名?”
沈令蓁动作不停,垂眼笑着:“我也没想好。”
想了想说,“要不就叫山河无恙吧。”
“山河无恙,这个寓意好,大家都盼着边关的仗早日打完呢。”
沈令蓁手指一顿。
白露自知失言,忙换了话茬:“姑娘,您这守陵的期日就快要满了。您看,婢子可要开始拾掇起来,准备回京的计划?”
她摇摇头:“不急,还有四十二天呢。”
说完默了默,又笑说,“其实在这里住习惯了,我倒有些不想回去了,与世隔绝,无烦无忧的,多清净。”
白露大惊:“说好了守一年就回去的,您该不会改了主意,想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吧?您倒是待得住,也不怕无事可做,习字、读书、刺绣,一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可您回想回想冬天的时候,多难熬啊。”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春天与秋天还勉强舒适,夏天虽晒,白日里也好歹有个竹楼能避阳,可冬天却真是没法过,寒风呼啸,鬼哭似的,折磨人得很。
尽管当时国公府送来了许多炭火,可去年最冷的时节,夜间就寝时,被衾里塞满汤婆子也不管用,还是全靠她和蒹葭两个人轮流捂着沈令蓁睡。
再过一次冬天,这好好的身子骨怕都要熬坏了。
眼见沈令蓁怡然自得,不置可否的样子,白露慌了:“姑娘,您别吓婢子,您当真不打算走了?”
沈令蓁搁下绣绷,轻轻一点她脑门:“走。这守陵的期日是向皇舅舅请来的,就算我有心要留,也得再回去求一道旨不是?”
她话音刚落,竹楼底下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姑娘,又有花来啦!”
两人转眼一看,就见蒹葭拿着一捧玉白的野姜花奔上来:“姑娘您看,这次是野姜花,好不好看?”
沈令蓁神色淡淡的,像笑又不是笑,指指几案上花瓶里插着的那束几近枯萎的淡紫色野牡丹:“那就换上吧。”
蒹葭应声“好”
,欢欢喜喜来换花,一面念叨:“这送花的人也真是持之以恒,转眼都快一年了,竟是隔几日便来上一捧,回回不重样,且还回回都赶在前一捧枯死之前。”
白露也感慨:“可别说,这都快一年了,咱们也没逮着送花人,至今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蒹葭叹一口气,心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们,还不是送花的人太活络了,次次将花放在竹楼前的长亭里便没了影。
前几次,她们不知这花是谁摘的,便任它放在那里到枯萎。次数多了,又以为是有人故意来害沈令蓁,兴师动众地查花,查来查去都没现端倪,问来问去也不知是谁的手笔,一时觉着好看,就收了进来。
结果收了一回之后,花就来得愈加频繁,没完没了了。
她们好奇到底是谁,为了逮到送花人,就差拿竹签撑着眼皮,十二个时辰轮流盯着长亭。结果人家就是有办法躲过她们的盯梢,顺顺利利把花送来又不留踪迹。
到后来,她们干脆就放弃了,毕竟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里,隔三差五有花赏闻,也是不错的事。
白露说:“不知等姑娘走了以后,这花还会不会再送来?”
蒹葭肯定道:“当然不会了,这儿除了姑娘,还有谁受得起这些花?姑娘走了以后,人家要送也往国公府送了!”
白露颇觉有道理地点点头,掰着手指细细算:“那估摸着,这是倒数第七捧花了吧。”
不多不少,再六捧花后,便到了沈令蓁归家的日子。
沈令蓁倒不见得有多高兴,蒹葭和白露心里乐坏了,替她褪下惨白的缟衣,换上一身素色的齐胸襦裙,提着大包小包,随她上了回京的马车。
国公爷原打算派人来接,沈令蓁不愿大张旗鼓,便一切从简。
一路上,白露在车内侍候她,蒹葭在外赶车,三人走走停停三日半,便入了汴京城。
城中照旧车水马龙,行车慢如龟爬,与走路快慢几乎不无分别,蒹葭便一面赶车,一面优哉游哉地回头与沈令蓁唠嗑:“姑娘,一年没回,眼见得这街市上更热闹了,人人喜上眉梢的,也不知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一旁一个热心肠的老伯听了,“哦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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