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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婉脸上端着礼貌的微笑,听阿姨说她是善人的时候,她差点笑出声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包括容貌都是一副恶毒女配脸。
可是听到后来,路婉笑不出来了,她笑意僵在嘴角,慢慢收敛归于平静。
她说:“怎么会有这种说法?”
“老一辈人传下来的说法,虽然无厘头,但到底是有点可信度的……”
直到张姨被人叫去哄孩子,路婉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她笑了,虽然嘴角只是微微了一下,但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路小姐,卢老醒了。”
路婉点点头,娉娉袅袅地跟在佣人身后往书房走。
对方口中的卢老全名卢沈琼,和黄老齐名,位列五大席……是路婉的救命恩人。
路婉落入暗海那天并没有死绝,后来被卢沈琼的人打捞了上来,而这位卢沈琼不是别人,正是特科院的实际掌权人——所以路婉顺利地得到了救治。
特科院曾经十分强盛,甚至能与司鱼院分庭抗礼,这与卢老的暗箱操作不无关系,但奇怪的是,卢沈琼从来没在明面上把自己在特科院的身份摆出来……这也是路婉成为他幕僚后才得知的。
再后来,也不知道生了什么,让卢老壮士断腕一样把特科院抛弃给了一些宵小之徒,也是在那之后,特科院的情况急转直下,实力迅下跌,而那些遗留下来的宵小们则剑走偏锋去研了一些反社会反人类的东西。
路婉可能是替他感到可惜,这次见面时,她又忍不住提了一次。
卢沈琼打断她:“路婉,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救你吗?”
这话一出,路婉就知道自己戳到他不悦之处了,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因为您心地仁厚好做善事……我一直记得您的恩情。”
卢老不是人鱼,没有那种不老的体质,年过五十以后,在各种疾病的纠缠下,他如同一个大肚子的皱皮气球。
……无论年轻时如何俊朗养眼,老来都败给了岁月。
卢沈琼没说话,拉开抽屉示意路婉过来——那里面居然是一排灰黑色的药剂。
这针剂光看颜色就十分不怀好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落霉。
路婉后退半步,一股冷意爬上指尖,她掐了下手心,被自己指尖的寒意冰到了。
“当时看你被捞上来时,头湿漉漉地沾在脸上,像个初次上岸的人鱼,我让人试着救你,现你居然没有一点求生的意志。”
卢老单手抚过排排针剂,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却不好好珍惜,你呀,骨子里怎么那么偏执,为什么不爱听我的话呢?”
暗海对于人鱼来说可能没什么危险,但对于人类,尤其是精神阈限不高的人而言,呆在暗海里哪怕没被淹死,大脑也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更何况,暗海那么大,卢沈琼会刚好没事路过捡了个人?路婉甚至怀疑自己和路彦被逼进暗海也是某人的蓄意谋划。
路婉僵硬的嘴角向上一提,摆出一个甜腻的微笑:“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违背您的意志,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卢沈琼只是朝她招招手。
这天,戚夕又做噩梦了。
视野里的色彩很浓,像是流淌的油画,油画里的人们无一不有浓烈的感情,也可能是因为梦里的情感会被无限放大,甚至能让她也感同身受。
那些梦很杂,很无厘头,戚夕看到孩童时候的路彦踮起脚尖让她帮忙取个东西,奇怪的是,戚夕并没有见过路彦小时候,但她潜意识里却能认出对方,更神奇的是,路彦让她帮忙取下的居然是油画里的玫瑰。
那只玫瑰很艳丽,色泽浓厚,叫人喜欢不起来。
戚夕鬼使神差地伸手去取,还真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的那一刻,艳红色的玫瑰花枝刺伤了戚夕的手指,她没怎么在意,反而顺手摸了摸花瓣边缘,玫瑰周身一震,最外层的花瓣簌簌抖落下来。
这时,戚夕现自己竟然能感受到这朵花的悲伤,那种难过像是大海,灭顶一般让人窒息,呜呜咽咽无处诉说。
“戚夕,给我吧。”
听到路彦的声音,戚夕拿着花转过身,却看到刚刚还是孩子模样的路彦已经长大了,他长得较为成熟,可能是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西装,领口别了一只银鱼针,神情落寞,眼底再也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澄澈与稚气,反倒添了几分看不明说不清的东西。
戚夕有点慌,手里的花着急地递出去——
……路彦低着头接过骨灰盒,那里面像是没装东西一样轻飘飘的,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黑雾,黑雾里似乎有一个身材高挑的人撑伞在等他。
未知的恐惧让戚夕感到了迷茫,她转身回头去看,还好自己身后还有许多亲朋好友,有些人的身影有点淡了,好在还没走。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人生在世,平凡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梦里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流淌,时间线有时被扯了很长,有时又被压榨得很短。
戚夕还梦到自己在海中沉浮,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岸上的人,尾巴不知道为什么火辣辣地疼,咸而冰冷的海水蛰得她尾巴生疼。
岸上的人哄她上来,她却越退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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