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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看了手上那摺子,是金遙迢寄來的。
當下軍士因安越平之事生了異動,情狀焦急得儘快處置,陳懷一人終究不能分身。
民間傳言裡安國將軍夫婦當日在那村子裡與皇帝的特使為了安越平的家眷起過衝突,金遙迢故而言,讓紀盈陪她一道去安撫兵士,能使兵士中怨懟情愫儘快緩和下來。
「也好,我派人去同將軍夫人講吧。」知府點了頭。
沈瀟遠轉著手指玩,想著他算是被紀盈逼著來說和的,這金遙迢又跟紀盈什麼關係,竟然也能幫她。
也罷,紀盈想出這條計策,暫時也可不離開了。
知府手下的官吏來將軍府中與紀盈說了此事,紀盈裝作順從的樣子答應下來,只是要等陳懷回來再去與知府一道敲定。
待那官吏走後,紀盈長舒了口氣。
能拖便拖一些吧,此時是最焦急的時候,現在江生嶺礙著她還不敢對陳懷做什麼,若是她回了京城,她和陳懷遊絲一般的關係說斷就能斷,到時還不知要出什麼事。
「喜雁!」紀盈把哇哇亂叫的五里抱起,「讓膳房晚上做些好菜。」
紀盈坐在桌邊都昏睡了好幾次,醒轉來看看天色,都要入睡的時候了,怎麼陳懷還不回來,也不遞個消息來。
管家見她有些焦急,神色也不好,起了怒意的樣子便替陳懷先找補著:「這段日子城中在細查大炎來的間諜,從知府到軍營都忙得很,恐怕是為此事耽擱了。」
這事紀盈也知道,這幾日上街都能聽到風聲。
「我來的時候你們就當著我的面送了個間諜進地牢,我還以為你們專程給我個下馬威看呢。」紀盈笑。
管家也笑:「這怎可能是故意的。夫人不知,這鳶城裡啊,每三五個月就能查出好些探子來,軍營里也不少。好在將軍眼毒,見人從來過目不忘,僅看過一雙眼的人都不會認錯,身邊的人一向不會出事。從前有個十四歲的小探子,四年前被抓過一回又逃了,您來之前,他又潛過來了。面容雖有改變,被將軍一眼識破,還憑著他牽扯出好多探子呢。」
紀盈微楞,手上一緊,差點扯下懷裡的五里一撮毛。
那這樣,他豈不是也該認出她……
她斂眸,讓人將菜都先撤了回去,待會兒好熱熱。
金遙迢說出行恐怕要帶些厚重好收拾的衣裳,紀盈便在箱子裡翻找著,實在也沒什麼合適的。
「喜雁,你去問問管家,將軍有什麼襖甲能借我用用。」她嘆了口氣卻沒聽到喜雁的回應,她分明聽到了開門聲,轉頭見到陳懷敢踏進屋。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陰沉著臉:「不回來也不帶句話,當家裡沒我這個人了?」
往常這種時候他早說著「對不住」上來蹭她的脖子,如今卻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她抿著唇要將白日裡的事告訴他時,卻看到他拿出了一雙沾著泥和血的鞋。
是那日被江生嶺誤殺的內城司探子腳上的那雙。
「沈瀟遠將當時的物證都存放著,我拿出來了,」陳懷淡淡說著坐到了桌邊,瞥到她頓時緊張的神色,「過來坐。」
她緩步向前,理了思緒,正想笑問他拿這東西做什麼,卻被他一把抓緊懷裡,坐在他身上。
再曖昧親近的動作此刻也只能讓她不寒而慄。
「紀盈,」他蹭在她脖子上,「不要騙我,不要像從前那個騙子一樣騙我。」
「我……」
「這雙鞋的底板縫了欽北的牛皮,這料子在京城時興,沂川府卻沒有,你帶的嫁妝里卻有幾張這牛皮。針腳疏密和走線,同你送我的一模一樣。城中繡坊的繡娘一眼便說像是一個人做的。」
腰上的手臂越來越緊,紀盈覺得自己難以喘息。
那料子是她從家帶的,當日帶著那人逃跑時,雪地上有她的鞋印和那人的腳印,她索性把做大了的鞋塞到那人腳上,隱去自己的印記。
大概她自己都沒想到,她會主動給陳懷做鞋,漏了底。
「紀盈,」他的手背緩緩刮過她的眉梢,輕柔溫和,「為什麼要騙我第二次。」
第二次。
她猛地轉身看向陳懷。
她眼中是慌張無措,陳懷輕笑:「阿南,紀盈。從你到沂川府第一日我就知道是你,那時候你也是成日這副神情,我還以為你為從前的事知錯了。現在想來……」
他把她抱放在桌上,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杯,瓷片砸地,外面的喜雁想推門,被陳懷怒喝「不許進來」嚇住了。
喜雁仍想推門,怕紀盈出事,又聽到紀盈一聲「沒事」才收了手。
他都知道。
紀盈思緒很亂,垂眸不敢看他,被他捏著下巴直視。
他眼中是從未見過的寒霜。
其實他方才說的鞋子的事,她總是有別的說辭可以狡辯的。
但她說不出口。
她自嘲一笑,原來她也有說不出謊的時候。
「能派得動荊國公府的三姑娘做探子,看來你身後的人……」陳懷沒有再猜下去,有些答案從一開始就埋在心裡,也不必挑明。
他握著她的腰靠在她耳下,語氣柔緩無力,「當初我說會送你走,你便故意惹怒我,同我圓房,然後留下來。到底是是喜歡我,還是這是你的差事,你必須留下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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