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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酒氣尚未散去,蘇沂修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穩均勻,陳風俯下身,不知第幾次偷偷用眼神描摹那人俊朗的面孔。
當初為什麼看見照片就相中了呢?是喜歡他的身材,但也喜歡他挺翹的鼻樑,也許還是濃密的眉毛,再或者是那股斯文淡漠的氣質。
思緒遠去,記憶打了個輪迴,從見面的第一天開始,一次次的閃回構成節點,不息的時間將這些節點連接在了一起,他便樂此不疲地瞧著這面孔,在有關於他的情境裡走了一遍又一遍。
擺著滿天星的未見花店,莊嚴靜謐的松蓮寺,霧氣繚繞的吉岩亭,海骨寺,扇橋邊,颱風夜,太山廟。
[戊戌年冬末相識,願可牽絆往後經年。]
倘若故事就到此結束,那這經年也未免太短了些。
蘇沂修翻了個身,枕頭下露出一角紙頁,陳風瞧著眼熟,伸手拿了出來。
是他送給蘇沂修的生日禮物。
這畫冊已經不大平整,紙張邊緣起了皺,明顯被人來回翻過很多遍。
枕頭下只有這麼一本,陳風拉開了他的床頭櫃,另外兩本畫冊躺在一眾雜物上方,也是如此「飽經滄桑」的模樣,畫著蜘蛛俠的那本甚至暈了鉛。
畫冊下方的文字後面出現了奇怪的筆畫,他下意識的撥動開,一幀一幀的畫頁飛閃過,在最後一刻驀然定格。
原本的[我喜歡你]四個字後出現了的文字。
------[我也是。]
他連忙又翻開另外兩本,不出所料,也都被添上了的字。
[祝蘇沂修生日快樂。]
------[你陪我才快樂。]
[事事如意。]
------[那祝你歲歲平安。]
指尖顫抖,一時忘記了呼吸,寥寥幾個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抿著嘴,低頭露出個笑來。
他又不捨得了,或者說從未捨得過,只是像無數人一樣寄希望於時間,可當下血液奔涌,一顆心冷了好些天后再次火熱,他再一次貪心了。
菩薩保佑,多給些日子吧,若是能像正常人一樣便是最好了,要真的不行,只是十年二十年也不嫌少。
他偷偷躺上了床,靠在睡著的人身旁,熱出一身汗也不捨得挪開,畫冊里夾著那枚原本戴在蘇沂修手指上的素戒,陳風自作主張地將戒指套了回去。
「再摘下來拿5o2給你沾上。。。。。。」
話音落下,那人眼睫輕顫,陳風只顧著握住他的手,沒能瞧見。
「可惜我明天就走了,你摘下來我也看不見。。。。。。」
「老實點,這戒指那麼細,戴著又不礙事。」
他又絮絮叨叨地嘟囔了半天,說即將去往的國家多麼多麼遠,說自己要是能活著回來就轉行,畫寫太不賺錢,從家庭瑣事說到天文地理,也不知道講給誰聽,最後竟把自己也給絮叨睡著了,還睡了個難得的安生覺。
好眠不長,第一縷晨光穿過海霧時,陳風便睜開了眼睛。
昨晚忘記拉上窗簾,不多時陽光便照了進來,蘇沂修還睡得熟,他壓低了動靜走到窗邊,不想驚到了借宿窗下的狸花貓。
「又是你,天天睡這兒,咱倆換換得了。」
陳風嘀咕著將窗簾拉上,明明該走了,卻還是想找點事情做,於是躡手躡腳地溜到廚房,蘇沂修這人愛乾淨,留給他的發揮實在不多,他瞧了半天后決定將原本暖壺裡的半壺水倒掉,多此一舉地又燒了一壺。
桌角上不知是陰影還是灰塵,想擦擦,到洗手間卻看不出來哪一塊是抹布,只好將原本就很乾淨的地板又拖了一遍,沙發上的抱枕按照自己的習慣擺擺整齊,遙控器也要換換位置,開著的門全都關上,鞋櫃裡的鞋也要拿出來曬一曬。
他沒事找事,像是圈地盤一般,非要在這屋裡留下些他來過的痕跡。
客廳的鐘表「嗒」「嗒」作響,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蘇沂修揉揉眼睛,記憶逐漸回籠,昨天喝多了,麻煩了張百橋,他十分仗義地發去二十塊錢作為謝禮。
【修】:我昨天沒幹什麼吧?
【張百橋】:別問我,問你老婆。
【修】:???
【張百橋】:我就待了半個小時,把他喊過去幫忙了。
【張百橋】:不用感謝我,應該的。
張百橋的消息如一記重擊,他火下了床。昨夜的夢裡做了許多事,可件件都不該做,他到每個房間裡都找了一圈,確認公寓裡只有他一個人,但陽台上排隊曬太陽的鞋,沙發上從小到大擺著的抱枕,都指向一個事實。
陳風來過。
垃圾桶里的啤酒罐像是個提醒,他想起自己扒掉了陳風的衣服,想起自己將人壓在床上親吻,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又跑回臥室,心提到了嗓子眼。
床單上的皺褶,還有地板上幹掉的水漬,被罩上可疑的潮濕,哪哪看著都不對勁,腦子「嗡」地一響,蘇沂修懊惱地閉上了眼。
他不會趁著醉了給人睡了吧。
他攥緊了拳,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這才發現手上那枚原本已經摘下來的素戒。
[再摘下來用5o2給你沾上。。。。。]
[可惜我明天就要走了。。。。。。]
熟悉的聲音縈繞腦海,他本以為只是夢裡的情境,此刻才發覺原來都是真真實實地發生過,他在客廳糾結著來回踱步,某些念頭正極力衝破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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