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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微垂神情冷漠,淡色襯衫的紐扣繫到最頂端,叫人聯想到山巔經久不化的一捧雪,靠近一步都有凍傷的風險。

莊賀不太敢和他說話,但想到季雲深,又支棱了起來。他聲音里充滿驕傲,仿佛季雲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信我,季雲深真的很好,又溫柔又善良,你和他好好的,以後肯定不會差的!」

溫柔善良?季雲深也配?

肖譽嘴角勾出一個彎,使得他面色更冷幾分。

季雲深捏著他後頸,把他摜在辦公桌上的一幕霎時間湧現。玩味的眼神,狠戾的動作,高高在上的態度……和這種評價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他拳頭緊握,嘴裡蹦出幾個字:「你怎麼看出來的?」

如果莊賀仔細聽,就能聽出其中的譏諷之意,但莊賀顯然沒聽出來。

「我親眼看見的啊!」莊賀手舞足蹈地解釋,「我爸爸就在這兒住院,他出了車禍雙腿截肢,我聽朋友說季雲深有個基金會,專門幫助我爸爸這種病人。然後我就申請了,整個過程特別順利,我們還收到了季雲深寄來的進口義肢!前些天季雲深還特意來醫院看我爸爸,真人比電視上更帥,一點架子都沒有!」

那副信任感激的樣子,不禁讓他懷疑莊賀被季雲深洗腦了。

有錢人成立基金會不是難事,不排除有人真心向善,但季雲深肯定不是,為名為利、為曝光都有可能,總之不會單純為了行善積德。

季雲深天天穿著人皮出現在公眾視野中,說話辦事、穿衣打扮絕對是人群中最人模狗樣的那個,他裝得這樣好,任誰見了都深信不疑,誰提起他都要和莊賀一樣夸個不停。

如果不是他認識季雲深,說不定還真信了。

晚上肖譽洗完澡回到宿舍,方知夏趕緊取來他的手機:「有人給你打電話,響了好幾次,別是誰有急事呢。」

肖譽解鎖手機,五個微信電話皆來自季雲深,他的手指有些抽搐,沒等他關上手機,對面便發來一張圖片。圖片上的曲譜紙質泛黃、封皮破敗,隱約辨出曲名為《空山》。

他拇指虛按在鎖屏鍵,遲遲沒有按下去。

傳聞《空山》這曲子由時期的民間歌者所著,卻在戰亂中杳無音信。聽說那裡面描寫了最真實的底層歌者,還有不少秘辛。他曾到各大圖書館搜索,但都一無所獲。

季雲深是真的得到了這本曲譜,還是借這個機會騷擾他?

手機又是一震。

季雲深:【要嗎?要就給我打回來。】

第8章「你的身體全招了。」

季雲深:【要嗎?要就給我打回來。】

明明發來的是文字,肖譽卻好像聽到了語音。季雲深不會讓人失望,就連一條簡訊都字裡行間透出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季雲深這是什麼意思?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而且甜棗還得他搖尾乞憐地去求?

不就是失傳的曲譜嗎,他想要是真的,但多跑跑圖書館,或留意其他渠道總會有找到的一天。

周六這天,肖譽所在的校樂團被召集起來,聽林隱青說,是靠校長的關係請來了希音樂團的現任席給他們做一次經驗分享,機會難得,讓所有成員都來聽。

肖譽一聽就知道是周允誠,卻沒想到出現在階梯教室里的還有季雲深。

周允誠謙和真誠,是真正的熱愛音樂的演奏家,他的愛才之心和栽培後輩的功勞人盡皆知,擔得起一句「老師」。他不光分享了自己的心路歷程,還把聯繫方式寫在白板上,讓大家不用拘束,有專業上的問題儘管問。

肖譽也存著私心拍了下來,然後發給了方知夏。

而季雲深不像周允誠那樣開門見山,而是先讓他們演奏一次正在排練的曲目。說好聽點叫故弄玄虛,說直白點叫裝B。

自從知道季雲深就是eason,他對季雲深就多了一層鄙夷。有才華有背景有前途,一切外在條件都足以支撐其在大提琴領域深耕,季雲深卻放棄了轉行經商,現在又裝成「前輩」來給他們做經驗分享。

分享什麼呢?教他們怎麼追名逐利,還是教他們怎麼打造一個虛偽的完美人設?

「好可以了。」季雲深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揮筆在白板上落下「凝聚力」三個字。

他的筆很快,字體剛勁,每一個字都出了白板上的橫條格。而他筆下「橫」畫上揚,將傲慢和攻擊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轉過身來掃視一圈,溫和一笑,問:「你們怎樣理解?」

教室里安靜下來,學生們想起被老師點名的恐懼,都把頭埋得低低的——不說是「分享會」嗎,怎麼和上課似的?

周允誠向他投來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卻不以為意:「後排穿白T恤的男生,你來說說?」

肖譽餘光偷偷瞟著旁邊人的衣服顏色,心裡「咯噔」一下,後排、白衣服,不就是他自己嗎!他抬頭和季雲深對上了眼神,垂了垂嘴角。

「這是物理學裡的名詞,說的是同種物質內部分子之間的相互吸引力。分子間距離越小,凝聚力越大,從而使物質聚集成液體或固體。」

他語氣冷冰冰的,一連串的話說下來連個語氣詞都沒有,像在念教科書,而且還不怎麼情願的那種。

季雲深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下去,暗暗冷笑,他在這兒聊樂團凝聚力,肖譽給他扯物理學,搗亂的形式還挺穎,既沒有偏題,又沒有出糗,還說了一堆廢話表達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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