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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六崔七剛被關進去沒多久,王進忠見典獄長和署長領著一個一身西洋服裝的少爺羔子進來。那少爺叼著一支雪茄,配上她六親不認的步伐,別提有多張狂。
王進忠一瞧那少爺羔子,樂瘋了。他隱約想到了什麼,大聲道:「毛都沒長齊的小犢子,人模狗樣的。」
少爺羔子朝他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半根雪茄直接糊他臉上,王進忠的鬍子差點被燎著。半根雪茄落在地上,王進忠撿起來,彈彈上面的灰,叼在嘴裡:「來給大爺點上!」
署長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暗自冷笑。
毓殊說過,動手熄滅雪茄是對高檔雪茄的侮辱、是掉檔次的行為,不抽了的雪茄應當放在菸灰缸邊上讓它自然熄滅。方才毓殊不顧形象地把雪茄懟在王進忠臉上,想必這位貴公子怒極。此時署長很是奉承毓殊:「金先生別生氣,這人蹦躂不了幾天了。他死了,您也就解氣了。」
「哦?他就是那個鬍子?」毓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署長點頭哈腰:「正是。」
毓殊點點頭,看向丁六崔七:「我和這兩位兄弟聊聊。」
典獄長猶豫:「這……」
「他倆雖然被關在這兒,但我還是不痛快。」毓殊說。
昏暗的燈光下,她摘了右手套,只露出半個手掌和大拇指。署長本是不敢看毓殊那布滿燒傷可怖的手的,但只那麼一瞥,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釘在毓殊的大拇指上。
那是一枚雕龍紋的羊脂玉扳指,也不知被幾代人把玩,表面已經包漿、散發著細膩的光澤。
現在毓殊摘下那枚對於她或許寬鬆的玉扳指,看也不看直接丟給署長。署長手忙腳亂接住那金貴物,雙手舉起,借著微弱的光仔細觀摩一番。那栩栩如生的登雲遊龍……是四爪金蟒!
「送你了。」毓殊不緊不慢地戴上皮手套,雙手抱拳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署長見狀,給典獄長使了個眼色。典獄長會意,一揮手,讓人打開牢門。
接著,署長、典獄長與獄警們看見那麼瘦的一個公子哥鑽進囚室,把那兩個壯漢打得鬼哭狼嚎、鮮血橫飛。外面的人意識到非禮勿視,也就自覺地轉過身,不看裡面的慘狀。
等毓殊從裡面出來後,署長和典獄長很是狗腿地彎腰鞠躬奉上手帕。他們不敢看毓殊的臉,他們低頭看見毓殊鋥亮的皮靴上全是那兩個登徒子的血。
無論是署長還是典獄長都覺得,這小子戾氣不是一般的重,絕對不可以得罪。
等毓殊、署長、典獄長離開後。丁六和崔七碰頭。
「妹子把啥給你了啊?」
「噓——小點聲。」崔七摸摸口袋,掏出一個金屬筒,看那構造他就知道這是翻垛的自製的信號彈。
丁六一攤手,手裡是兩個剃鬚刀片和紙條。
犯人被關押前是要被搜身的,他們什麼都帶不進來,全仗毓殊捎進來。
崔七捅捅他:「你給我念一下。」
「鑰匙、警服、信號、東門。」丁六抬頭看他,「啥意思啊,你明白不?」
「笨死你了。就是讓我們搶鑰匙,換警服混出去,發信號彈後往東門跑匯合。」崔七攤手,「給我個刀片。」
丁六把刀片遞給崔七,瞧著他那張血呼刺啦的臉,小聲道:「老七,你被妹子打得不輕啊?」
崔七抱怨:「啥啊,都是雞血。一股土腥味兒,我說,她咋不往你臉上嗞點呢?」
丁六一咧嘴,一口血牙把崔七嚇個不輕。
「你他媽嚇死老子了。」崔七一副受驚小媳婦模樣給自己順氣。
「那我們咋拿鑰匙?」丁六又問。
「這你可問倒我了。」崔七抓抓自己那亂蓬蓬的頭髮。他撲向柵欄,鬼鬼祟祟地朝對面的王進忠招手。
「大當家的!大當家的!」崔七壓著嗓子低聲喊。
王進忠笑眯眯地撕開那半枝雪茄的煙紙。毓殊剝離了另一支雪茄的芯在上面寫了字,再裹在她抽的那支雪茄上,算是完成了傳遞消息。
上面是一個「等」字。他只看一眼,把煙紙吞下。
「闖。」王進忠說。
槍聲、火光、屍體。
男子的右手受傷了,箭袋空空,裡面沒有一支箭矢。
他的左手握著心愛的弓,那麼無能為力。
「晴玟,你快帶著格格逃,逃得越遠越好。」
男子從大拇指上褪下玉扳指,交由給唯一的女兒。
他就這麼一個孩子,從小沒把她當做女孩養,他教給她騎馬、武術、射箭,福晉教給她琴棋書畫,此時他多麼希望這些知識能讓女兒生存下去。
可是小格格抱著他的胳膊說,阿瑪我不走,我不要和阿瑪分開,不要和額娘分開。
阿瑪也不想和閨女分開啊!阿瑪想看著閨女幾年後找到如意郎君出嫁。阿瑪和你額娘想抱著小外孫,看你們一家和和睦睦的。
男子咬牙,揚手抽了女兒一耳光。
「沒用的東西!女人都是上不了戰場的窩囊廢!趕緊和你額娘滾!」
小格格淚涌不止,她後退幾步,撞到了一個人。
是額娘。
「額娘……阿瑪不要我們了。」
女人看著心肝寶貝疙瘩肉,她想她的女兒已經十三歲了,怎麼還和稚童一樣天真?她把一包袱的飾、盤纏交給女兒,想了想,把脖子上的掛墜摘下來,掛在女兒白皙修長的脖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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