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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塵瞧著徒弟擋在身前不讓他看自己洗被單的糗態,覺得不該嘲笑傷人自尊,便憋著笑意寬慰:「尿個床而已,小孩子嘛,誰都有過,不羞人。」
尿……尿床?
顧笒煊一愣,反應過來猛然點頭:「是的師尊,弟子就、就是尿床!」
他這幾句話聲音有些大,若非身在回憶,定是會嚎得林鳥亂飛。若近處有人,恐第二天便會傳遍青曜。
容塵揉著他頭道:「這便是你心中難忘之事?倒也算不得恐……」
話音未落,溪邊石上木盆忽「咚」的一聲,被什麼打翻落入水中。
正專心洗搓的少年身體一僵,順著石子射來的方向望去。
岸邊幾位外門弟子勾肩搭背對著他笑,其中一人拋玩著石子笑道:「呦,原是師兄在忙。師弟眼拙未曾注意,不慎將木盆打翻,師兄莫怪。」
被他搭著肩的弟子眼尾掃了眼下方,狀似不解道:「這天寒地凍的,師兄為何不用術法,偏要這般費力?」
他身旁那人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明面上在替人解釋,實則話里話外皆是輕視:「你忘了,師兄連基本的除塵訣都使不出來,想除污去垢,自然要費些力氣。」
語畢,幾人鬨笑一團。
顧笒煊扯了扯容塵衣袍,低頭小聲道:「師尊,別看了,不好看的。我們想法子出去吧。」
此為回憶,回憶不斷,精神無法回歸本體。
容塵未曾見過此等妖獸能力,除了看完全程,再無其他法子。
他輕輕捂住徒弟眼睛,溫聲道:「若不適便靠著為師。別怕,為師在你身後。」
徒弟安靜靠著,容塵輕拍他的後背,靜待回憶結束。
可他想多了。
人心之惡,不止於此。
回憶里的少年將木盆與被單從溪水中撈出來,默不作聲洗好後便端著繞至另一頭,不欲與幾人再有糾葛。可那幾人偏生不放過他。
哄鬧著用法術從他手中搶過木盆,將裡面才洗好的被單倒至地上,隨後不顧他掙扎,幾人合力將他拖至溪邊,不顧他拼命反抗,拽著頭髮便將頭摁至冰水之中。欣賞著對方死命掙扎求生,直到撲騰漸弱,方才在瀕死之際將人扯著頭髮拉出。待喘過幾口氣,又是繼續折磨。
直到藥老拄著拐杖來尋,這場霸凌方才停止。
見著幾位弟子在藥老怒斥下一鬨而散,容塵莫名想起出關相遇那次,徒弟也是被人逼至竹林夜宿,不由心中一痛。
他將此人託付給師弟,師弟亦是守信,答應替他好生照顧,便真的將人與徒弟一同對待,一同教導一塊發月石,除了穿著不同,其他皆是與親傳一般無二。
只是師弟到底心性純淨。萬事有宗門庇護加之師兄師姐扛著,他的日常不過練劍修行斬妖除魔,因此從未見過世態險惡。
不曉人心難測,便不知光明之下會有污濁藏匿。故而即便作為一峰之主,他也想不到在靜修峰下,他的領域之內,會有這般欺凌之事發生。
顧笒煊身為外門弟子,卻受著近乎親傳的待遇,擱誰身上不眼紅?
現今所見,不過是那兩千多個日夜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天。
或許……再大膽猜測一下。
師弟喜靜,峰中弟子連外門在內統共不過十幾名,雖不多,但這般張揚行事若被弟子看到往上稟報,必是少不得一番責罰。可瞧著他們方才駕輕就熟的動作,顯然不是單單幾次便那般熟練。
清塵峰本就只他一人,他閉關後便是一座空山,不見半點人影兒。無人經過加之與靜修峰相連,實乃做壞事的絕佳去處。
也許……在他看不到的日子裡,在他閉關時峰中無人的時候,那幾名弟子曾仗著清塵峰無人來往,將人弄至峰中肆意打罵。
容塵又想起徒弟借幻獸內丹隱匿身形變作灑掃弟子,與他在後山小道相遇一事。也不知是對方突發奇想,還是經常睡在那裡已成習慣,這才躺得那般輕車熟路,看不出破綻。
已發生之事無法更改,容塵也不好在徒弟傷口上撒鹽張口去問,只得將靠著自己的徒弟擁入懷中,一手輕拍其脊背,一手暗暗捏緊拳頭,將方才幾人樣貌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暗自記下。待回去定要挨個抓來問責一番,嚴以懲戒。
回憶至此終止,眼前一切逐漸淡去。
直到四周連鳥叫蟲鳴都銷聲,顧笒煊方才從容塵懷中探出頭。
聽覺未封,況且又是自身經歷過,自然知道自己先前有多麼狼狽軟弱人皆可欺。
他靜靜感受來自背後安撫,始終不曾說話。在容塵欲撤手之際,心下一驚,惶恐抓住險些從手邊溜走的衣角,低聲道:「師尊莫要嫌……嫌弟子,弟子會變強,不給師尊丟臉。」
他聲音帶著顫,抓著衣角的手指泛白,甚至帶著細微的抖動。
他害怕那些狼狽過往會使得自己再被拋棄。他很無助,他在乞求。
他需要自己。
容塵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
於是他半跪下來,一手放到他的背後,將他緩緩往自己這邊帶,然後抬起另外一隻手,毫不猶豫,輕輕抱住了他。
他輕輕拍著他的背,像母親安撫受驚的孩子般,很輕柔地拍著。他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的顫抖,微微偏過頭,靠著他耳邊輕聲道:「別怕,那些都是過去之事。既收你為徒,那便不會後悔,你無需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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