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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罵聲不斷傳來,宋思衡充耳不聞。他把發綠的玻璃窗徹底砸碎,一手撐住窗台就往裡翻去。然而被砸破的窗戶邊緣銳利,宋思衡的手掌被殘存的玻璃渣子割破,一下鮮血就從掌心湧出。
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
當宋思衡進入了屋子,卻發現臥室里根本沒有人,床鋪整潔如,但地面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腳印。整個空間裡都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
咚!咚!咚!
宋思衡聽到屋子的角落裡傳來了悶悶的撞擊聲,他循聲望去,最北面的廁所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而門板正一陣一陣地晃動。
宋思衡三步並兩步跑了過去,用力地擰動門把手,卻依舊無法打開門鎖。鎖芯被破壞了,木門被死死鎖住。
宋思衡沒了辦法,只能提起腿踹門。他狠狠地抬高右腿,然後用力地踹向那塊老木門板。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門板出現了第一道裂痕,然後是整個門板轟地倒塌。
狹小的衛生間裡充斥著燃氣的味道。泄露的管道懸在天花板頂上,而楊曉北癱坐在一側的地面上,雙手被緊縛在身後,表情痛苦,面色發紅。
宋思衡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慄,他忙蹲下身子撕開了楊曉北手上的膠帶,然後用力地把楊曉北扛到了自己的背上。
「我帶你出去,我帶你出去——你堅持住。」宋思衡的聲音顫抖著。
他背著人高馬大的楊曉北跌跌撞撞跑向了一樓。楊曉北就伏在他的肩頭,呼吸卻逐漸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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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醫院急診大廳。
急診護士推來了輪椅,急匆匆地過來接人,朝宋思衡招手道:「家屬先讓開!」
楊曉北的面色越來越差,呼吸頻率明顯紊亂,虛弱地像快斷線的風箏。
宋思衡被迫鬆開了雙手,眼看著楊曉北被推進了搶救室。
診室里人頭攢動,宋思衡站在門外,一刻不停的奔跑讓他雙腿快難以支撐住身體。
醫生和護士的聲音交錯傳來,宋思衡的眼神卻失去了焦點,只剩下模糊一片。
「給氧!高流量!」
「三磷酸腺苷注射!快!」
身後不斷有的病人和家屬闖進來,一台擔架突然撞到了宋思衡的身體。咚的一聲,身後的病人家屬猛地將他推開:「擋什麼路啊!快走!」
宋思衡被人群推著向前,最後站到了搶救室外的牆根處。他死死按住了自己的眼眶,半晌後才睜開眼睛,遠處的病床上,楊曉北被扣上了氧氣面罩,手背掛上了滴液。
病床邊的心電監護儀發出了不規律的滴聲,顯示屏上的波紋遲遲無法恢復正常的跳動頻率。
這樣的楊曉北看起來太過陌生。明明一周前他還嬉皮笑臉地跟自己要去澳洲集訓。
明明那時候他還什麼事都沒有,還很硬氣地把那塊腕錶還給了自己。
明明他之前還穿著黑色衛衣,神氣地騎著自行車在馬路上飛馳,像是一隻沒有煩惱的岩鷺。
人的祈禱如果無果,就會將不幸歸咎於自己。
他只能咒罵自己。宋思衡,你真是個自大的蠢貨。
你為什麼早沒有察覺到宋欽的計劃,為什麼要把楊曉北拖下水,你明明可以早點發現的。如果不要那所謂的狗屁臉面,跟他多聯絡兩次也能察覺到的。為什麼你沒有那麼做?
深夜的急診大廳人滿為患,到處都是叫喊聲和哭聲。宋思衡站在人群的背面,手掌被劃破的傷口還沒有結痂,暗紅的血液不斷地從傷口沁出,順著手掌淌過手指,滴落到了地面上。
宋思衡盯著那一滴滴的深色血印,腦海逐漸變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急診醫生忽然大步走了出來,對著人群喊道:「誰是楊曉北家屬?」
宋思衡猛地清醒過來,回頭答道:「我!什麼事?!」
「患者有沒有心臟病史或者其他基礎疾病?有沒有服藥經歷?」急診大夫聲音急促。
「什麼?」宋思衡一下愣住了,「心臟病史?!」
「對。這很重要。」
「我不知道,沒聽他說過。。。。。。」宋思衡先是搖頭,然後很快反應過來,「為什麼問這個?他現在有什麼異常?!」
「楊曉北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心率一直降不下去,血氧也上不來。如果只是短時間的一氧化碳中毒不會有這麼嚴重的症狀,高流量吸氧和靜脈注射後應該就能緩解。你是他的家屬嗎?有沒有病史你不知道?!」
宋思衡的手無法克制地開始顫抖:「不可能,不可能,他是游泳運動員,怎麼會有心臟病史。。。。。。」
「醫生你說清楚一點,他有什麼明顯指征?他有沒有脫離危險?之後他會怎麼樣?」情急之中,宋思衡一把攥住了急診醫生的手臂,不停地追問。
這時,護士從搶救室里走了出來,站在急診醫生身旁,挨著他的耳側說了兩句什麼。
急診醫生面色一變,立刻指向了走廊深處的方向:「去,喊心內專家會診!」
護士連連點頭向里跑去。而宋思衡眼見著這一切發生,卻只能站在原地,眼看著醫生和護士離他遠去。
門外又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尖銳的鳴笛聲刺破夜空。
這個城市每天都有無數的意外發生,有無數人跟愛的人天人永隔。
宋思衡渾身脫力地站在搶救室門口,他抬眼看到走廊盡頭跑來了兩個醫生,所有人都腳步匆匆,每一步都像在他的心頭重重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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