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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雨仍笑著,她從口袋裡如若珍寶一般拿出一個紅色的本,她說你要有爸爸了,他會對你很好,會供你讀書。他叫江深飛。

我盯著本子上的字,知道她已經背著我結婚了,但我沒想太多,只是聽到讀書的時候眼睛亮了。我發誓我會好好讀書,然後去找江喻。

那個晚上,我是靠著紀南雨睡的,我夢到了大牛,夢到我長大了指揮他給我幹活,他點頭哈腰的樣子,像極了報警那個晚上,我爹對著那兩個人殷勤的模樣。

第二天就有人來接我們了,他穿的還是西裝,開的是小轎車,但巷子太窄了他開不進來,只能走進巷口替我們拿行李。

圍觀的人不少,紀南雨拉著我,頭揚的特別高,我從那一張張臉里看到了大牛,他的表情精彩紛呈,我形容不出來,但我知道我將永遠擺脫掉他了。

我又看向拿行李的人,問紀南雨:「這是我的爸爸嗎?」

她搖頭,聲音提的特別高:「這是司機。」

她說江深飛坐在車裡,我剛進去就喊了他一聲爸爸,這把他倆都驚了一下,我媽垂著眼睛解釋:「孩子從小沒爸。」

江深飛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我的頭。

我不知道紀南雨為什麼撒謊,但是我也沒有拆穿,因為她在用力的掐著我的後背。

我掃視了一圈,又問:「我哥哥呢?」

江深飛坐在前面笑了:「他今天有課。」

我沒坐過小車,沒一會兒就覺得頭暈想吐,我抓著紀南雨的胳膊,乞求的看向她。

紀南雨皺緊了眉,她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把窗子開了一點,一股風吹了進來,我感覺好受多了。但她仍然捂著我,不肯鬆開。

就這樣一路到了城裡,車停在了一棟小洋房面前。

第3章我對哥哥的執念1

江深飛帶著我們進門,不斷的和我媽說著什麼,我沒聽,因為我的注意力全都在房子上。

房子太大了,甚至要比村子裡最有錢的人家還大,我沒由的冒起了汗,衣服黏在後背上,我伸手抓了抓。

這裡不屬於我,我的臉燒紅起來,腳像粘在地上一樣,一步都不肯挪了。紀南雨來抓我的手,卻被我硬生生躲開了,我囁嚅道:「我要回家。」

「這就是你家。」紀南雨毛了,眉毛擰在一塊兒,她發力扯了我一把,不由分說的帶我上了樓。

江深飛說二樓是我和我哥的房間,他給我看了那間臥室,說我以後住在這裡。

我沒抬頭,但能感受到紀南雨的目光像把槍一樣抵住我,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謝謝叔叔。」

江深飛大概被我一會兒爸爸一會兒叔叔的言語怔住了,我又說:「哥哥呢,我要哥哥。」

「他晚上就回來。」

我不知道這個哥哥是誰,但我想他應該會和江喻一樣溫暖。這個地方太大了,它甚至沒有垃圾堆給我的安全感多。

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受,但想起走時候村子裡有人說:「真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聽不懂,但他們的語氣很是譏諷,這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

很多年後再想起這種感受,我才知道叫格格不入。

當天晚上我就失眠了,紀南雨很早就催促我去睡覺,我不肯,固執的趴在二樓的欄杆中間盯著門口等我哥。

他們應該也在等,江深飛握著手機在客廳一直走來走去,半晌又扔掉了手機,垂著手躺在沙發上嘆氣。

紀南雨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她就上了樓,把我拉進了房間,說:「你哥哥晚點回來,先睡吧。」

我是被她摁進被子裡的,她坐在我床邊守了很久,久到江深飛來叫她她才離開。

那時候我還是沒有睡著,床太大了,房子也太大了,窗外的樹葉伴著風沙沙的響,我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像村子裡死了人,帶頭的敲鼓吹鑼一樣,砰砰、砰砰的跳。

我害怕了,把頭蒙在被子裡捂出一頭汗,又過了很久才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走到了我哥哥房間的門口。

我不敢敲門,怕吵到哥哥睡覺,只是像個剛滿月的小貓一樣縮在門框邊,小聲的一邊念叨一邊給自己壯膽。

「哥哥,哥哥,我想回家。」

「哥哥,我害怕。」

「哥哥,哥哥,江喻,江喻。」

夜太深太長,我不知道要念多久才能亮。

我在門口守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才知道我哥根本沒有回家。

江深飛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拿著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然後和紀南雨坐在客廳里安靜的等著,保姆阿姨是個外鄉人,嗓門很大,我坐在二樓的欄杆中間也能聽到她講話。她說:「先生太太,今天不去上班了嗎?」

紀深飛揉了揉眉心,搖頭。原來他們推掉了工作。

紀南雨上過大學,這是她有一次喝醉了酒和我說的,她說沈軍毀了他,死了還給她留下一個長得一樣的賤種。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因為這張臉會讓她發了瘋一樣打我。

玻璃碗裡的稀飯有一次全灑在我的腿上了,滾燙的液體好像燙穿了我的骨頭,它橫插直穿的刺上了我的喉嚨,讓我一聲都不敢吭。碗碎了,它劃破了我的大腿,留下了一道疤。

我呆呆的坐在欄杆里,晃著兩條腿等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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