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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好似一座聳入天際,終年不化的雪山,凜若冰霜,獨立雲端,身上早已無半分人情之味。便是連掌門師伯也偶爾打他,說他同那神殿裡端坐的神像相比,也只剩下會呼吸這麼一個區別。
她修為不如師尊,道心也不如師尊,雖斷情絕愛,但尚有喜怒哀樂的情緒。
灼凰收了悲天進瓊琚色交領上衣的廣袖中,微嘆編排道:「豐亨之盟將至,師尊卻半點不急,我沒有師尊的境界。」
說著,灼凰起身,翩然飛離靈池,輕落在地,往閱微廬走去。
青梧眼不離書本,只淡淡道:「現在擔心,為時過早,只要我活著一日,妖界就不敢妄動干戈。」
灼凰走在回閱微廬的石徑上,枯黃的梧桐葉落滿石徑,她那棠梨色曳地下裙,緩緩拖過地面,卻不沾半點塵埃枯葉。
聽青梧這般說,灼凰莫名深吁一口氣,眉宇間憂色淡去不少。確實只要有師尊在,妖界數百年內翻不起什麼風浪,灼凰略笑笑道:「是我心急了,我就是想早日成為像師尊一般,能真正庇護一方的仙尊。」
仙界修得三種神通,既得仙尊尊位,灼凰雖已是仙尊,但她離自己心目中想成為的樣子,還差得很遠。
說話間,灼凰已從閱微廬側門回到閱微廬,抬眼便見小軒窗內,端坐在桌後看書的青梧。
仙界素來注重儀表,仙尊尊位法衣更是華麗繁複。他端坐之姿挺拔,頭戴和田玉鏤雕簪冠,內著素白曲領中衣,外著竹月色如意暗紋提花廣袖交領上襦,太師青又鶴紋織金鑲邊衣緣,下著碧城色曳地裙,品月裙圍,朱湛色繡金色卷紋蔽膝平落在地,雙臂掛同朱湛色披帛,披帛隨他周身流繞的靈氣,揚於身後,緩緩浮動,如煙波江上日初升。
掌門師伯說的沒錯,師尊當真同神殿裡的神像毫無區別。
青梧自是聽到她進來的腳步聲,但並未抬頭,只道:「仙界壽數動輒千萬歲,如今不過三百二十四年,無需氣餒。」
灼凰聞言,笑意坦然,揚道:「我自是不會氣餒,三百年奏不響,我便奏六百年,九百年!只是如今仙妖二界的和平全系師尊一人,我擔心師尊若有不測,仙妖二界再動干戈。」
她雖與師尊同進同出三百三十四年,人間十年,仙界三百二十四年。但無情道中人,無親情無友情無愛情,她並不在意師尊是生是死,自然也不在意三界眾生是生是死,師尊亦然。
只是身在正道,他們得將保護天下蒼生,當做必須承擔且無可推卸的責任,這是入仙道的規則。
說罷,灼凰站在院中,遙遙朝青梧略施一禮,便準備回自己房中休息。
怎知剛沒走出幾步,卻忽地聽見有人在棲梧峰附近御風,灼凰轉頭以天眼望去,正見一人以靈力擊開結界,匆忙朝棲梧峰而來,格外慌張。
灼凰蹙眉道:「有人闖入棲梧峰。」
他們師徒這棲梧峰上,少說也有八十來年沒來過外人,此人因何而來?
青梧仍未抬眼,緩緩翻了一頁書,只道:「你處理便是。」
借著月色,灼凰看清來者,他不是無妄宗的人,而是無垢宗掌門高仰止。
而就在這時,臨近棲梧峰的高仰止忽地以靈力傳聲,著急忙慌的喊道:「青梧仙尊,灼凰仙尊!十萬火急!」
聽高仰止喊出十萬火急四個字,青梧這才緩緩抬眼,看向趕來的高仰止。
約莫四息之後,高掌門落在閱微廬外,著急忙慌的便往閱微廬趕。
高掌門行色慌張,全無往日端莊持重之態,便是連發上高冠都有些歪斜,再兼身著掌門尊位的曳地華服,跨門欄時本該掖在翹頭履後的裙擺掉了出來,不慎踩到裙邊,進門跌撞幾步,噗通跪在了灼凰面前。
畢竟是一宗之主,灼凰走上前,伸手相扶,循禮關懷道:「高掌門當心腳下。」
高仰止顯然已是顧不上自己儀態,不及起身,一把扣住灼凰的手臂,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急道:「二位仙尊!大事不妙!二位可知近來合歡宗一事?」
灼凰點頭:「有所耳聞,合歡宗出一邪修,名喚梅挽庭,不知修得何種邪法,能使人縱慾之性倍增。」
說罷,灼凰跟著問道:「合歡宗同貴宗比鄰而居,這件事,早已交由貴宗全權處理,莫非貴宗不敵?」
高仰止眼底滿是痛惜,甚至還帶著些恐懼,忙對灼凰道:「豈止不敵?這一月來,我無垢宗凡踏入合歡宗地界的弟子,或下落不明,或轉修合歡道,或甘願自散修為,無一人凱旋!」
聽到此處,青梧這才起身,拉開房門,緩步朝院中走來,步態端方莊嚴。
高仰止對上青梧雙眸的瞬間,莫名便覺被一股足以寒身的威壓籠罩,迫使他冷靜自己情緒。若不是十萬火急,他當真半點不想同無情道的人打交道。灼凰仙尊還好些,臉上至少還能看見些許像個人的神色,青梧仙尊當真獨居雲端,凜若寒山。
高仰止激動的情緒盡皆轉移至手上,灼凰只覺手臂被他捏的生疼,他強自冷靜的陳情道:「我無垢宗弟子六百八十七人,短短一月,眼下竟是已有三百五十六人折損於梅挽庭之手!三百五十六人,整整占宗門大半啊!大半啊!」
灼凰聞言一驚,無垢宗和無妄宗同出一脈,皆是仙門大宗,短短一月,竟是已折損半數之多?這梅挽庭究竟修得何等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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