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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离度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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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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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無憐憫之心地潑灑筆墨,讓英梨的一切愚鈍都現出原形。在批判自己從前的愚昧之時,難免會升起一絲對現在的自我的審查。經過一夜的狂歡,沒有了重低音音樂和彩色射燈以及酒精來轉移注意力,昨天下午那個讓我驚慌失措的念頭又悄悄開始冒尖:福寶於我,到底是真愛,還是我又犯了老毛病,在心底里美化一個男人以妄圖被拯救呢?

美國人喜歡說一句話:「不要聽從你的頭腦,要聽從你的心。」此時此刻,我的心在告訴我,福寶和趙存暉有雲泥之別。一個是我童年便認識且命運安排我們在成年後重逢的靈魂伴侶,而趙存暉只是一個因為活得比我久太多、經驗豐富,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耍了個團團轉的卑劣陌生人。更何況,遇見趙存暉時我正在墮入黑暗的深海海底,求生的本能讓我將漂進視野中的第一個廢棄吸管誤認成了救命稻草;但遇見福寶時,我可以說是半隻腳已經逃出生天,正要開始生活的篇章,不存在被人拯救的需要。如此說來,我應該並非算重蹈覆轍?

與福寶重逢後,我的世界變得複雜了許多。從前我不需要費力去搞懂自己是誰,我是誰很明確:我是夏知瀾,我來美國有著具體的目標和計劃,我要找一個小有錢財的美國男人結婚留在這裡,從而得以在離夏浚譯最遠的地方度過餘生。

而福寶的出現讓我不再願意繼續扮演夏知瀾,我對福寶的愛是如此真切而熱烈,以至於我不能忍受不用自己的真面目去愛他。我渴求在他身上找到純粹的愛,那種無論「我」是什麼模樣他都會堅定不移地守護的愛,那種因為我是「我」便能使他橫衝直撞一往無前的愛。福寶喚醒了被我壓抑已久的「張秧」,她不再願意躲在角落裡讓「夏知瀾」獲得一切鮮花和掌聲,她穿著福利院發的洗得掉了色的淺藍粗布連衣裙走到燈光下,哭著扯扯我的衣角,說,那我呢,我就不需要被人愛嗎?

我一直認為自己目標清晰、思維簡潔、沒有冗餘的情感,這也是我之前內心深處不覺得我能在寫作上做出什麼大名堂、能因此留在洛杉磯的原因——作為一個需要時時刻刻警惕身邊的一切並為了自己的未來去爭取、搶奪、霸占的人,我一直處於「生存模式」里。敏感和多情是有閒人的奢侈品,我是萬萬不可享受的。感情使人脆弱,而生活需要我當一個無堅不摧的人。

也許是福寶的愛讓我有了歸屬感,讓我感覺獲得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所以我才有了在這裡傷春悲秋的閒情逸緻。

我突然很想福寶。

說是突然,其實這種思念在我寫作的時候便一直存在,只是一直被按壓在心底,此時此刻終於積聚到了無法遏制的程度。我躺進椅子裡,雙腿蜷縮起來,用米白色的毛毯裹緊自己。涼絲絲的空氣里有些許空氣清劑的味道,此時此刻我想聞到的卻是另一種氣息。

自從第一次正式約會後,福寶的身上便一直噴灑著茉莉花味的香水。不僅如此,他在家中的角落也擺上茉莉花薰香,以讓我能無時不刻地置身於熟悉的氣味中,感到安寧和舒心。我問過他,如此保持著茉莉花的香氣,不會太麻煩嗎?他撫著我的頭髮說,秧秧,為了你,我做什麼都可以。

福寶是個無藥可救的浪漫主義者,他對愛情的投入時常讓我驚訝。我怎麼說也算得上是閱男無數了,男人在我的心中如同,鮮有靈魂。他們好似是同一個工廠流水線里造出來的一般:努力掙錢,掙到錢後追「女神」,將她追到手後便開始在她身上發泄裝孫子掙錢時的不滿。約會多了就知道,無論是有錢還是沒錢的男人都一樣,只不過是幸運的殭屍和不幸運的殭屍罷了。和他們相處就如同操縱機器般,說出什麼話他們會相對應地有怎樣的反應,就和按下哪個按鈕鍵就能開啟什麼程序一樣簡單。他們懵懂、麻木、蒙昧,他們追求著一切社會告訴他們應該追求的東西:權利、金錢、女人,但他們從來沒有自主地想過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句話說得很好,「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們確實從出生到下葬都保持了一貫的無知,生命結束了都不知道這一生到底活了個什麼。但這不能怪他們,我一直認為這是一種染色體上的缺陷。他們缺乏與真實世界和大自然靈性又感性的共感,所以他們在人世間走的這一遭註定無、灰白且匆匆。

但福寶是不一樣的。

和他在一起的這一個多星期里,我時常會被福寶的心思細膩所感動。他會在我們散步的時候突然將與我十指緊扣的手握得更緊,說,秧秧,我們以後要一起去巴黎奧斯曼大街1o2號;他曾睫毛顫動地躺在我的腿上,手指沿著沙發旁的綠色龜背竹的葉片邊緣劃觸,說,它在葉片裂開的時候會不會其實是很痛的,但它沒辦法告訴我們,我們以為它沒感覺,還欣賞它的疼痛;他會在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將我抱得更緊,說,還沒天亮,真好,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裡……

我看了看四周,黃昏不知何時已經過去,夜晚悄悄地瀰漫了整個房間。夜還未深,但這半黑不黑的天最顯寂寥,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藍灰色濾鏡,看著就嫌垂然蕭索。窗口電線桿上捆綁著的縱橫的黑線將天空和遠山分割成塊狀,沒有飛鳥,沒有人聲,亦沒有車流。

我突然生出了一股恐懼,好似我是宇宙中的最後一個人,全世界都已經將我拋棄,留我孤零零地消亡在這如蛇的皮膚般冰冷的黑暗裡。驟然在腳底生根並迅猛地要肆虐全身的孤獨感使我霎時間喘不上起來,我驚慌地起身,拿了車鑰匙,迫不及待地要逃向福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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