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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邺战败,八万将士战死,为祭奠将士们,引将士们魂归故里,整个京城都挂起白幡,金风玉露楼自然也空寂许多,几乎没有客人,楼内伙计都闲下来,只能做些洒扫活计。
阿酒的马车一停在金风雨楼外,便有小郎迎上去接待,他们都有个本事,但凡来过楼里一次的客人,第二次绝对不会忘。
那迎客的小郎一见马车上露头的人,便热情地招呼:“木娘子,您来了!”
他这话说完,注意到她的眼睛分明是哭过的样子,然后就看见阿酒全身,那一身素服……
小郎眼神一转,忙又收起笑,小心道:“您请进。”
阿酒面上仍留哀色,轻声问:“云掌柜可在?”
“在。”
小郎伸手请她进入雅间,而后道,“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阿酒走到面向中庭的窗户,坐下,靠在窗边看着内园的门,等着云娘出现。
而云娘听得阿酒来,脚步微微加快,立时从内园出来。
赶巧她一出现在中庭,便有客来吃饭,还是熟客,她便停下脚步,礼数周到地招呼人。
阿酒在楼上,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清脆如常,就像先前迎她的小郎,似乎完全不受楼外的纷扰影响。
她原是想与姐姐倾诉一二,可此时忽然又觉得不该如此,何必将她的坏情绪转嫁给旁人,教人平添烦恼。
是以,阿酒复又起身,出了雅间,出楼离去。
这时候,云娘正亲自领着熟客进雅间,笑着说了几句话才告退。
一个熟客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雅间,语带地讥诮道:“那郝将军待云掌柜一心一意,现下人失踪了,生死不知,她倒是没事儿人一般,果真是女子无情。”
另一个人状似为云娘说话道:“云掌柜许是也有自知之明,她和郝将军到底不般配,如今也好,免了伤心一场。”
门外,云娘驻足,微微侧耳,眉眼依然带笑,弯起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
她只停了片刻,原本想去找阿酒,下楼听伙计说阿酒走了,不以为意地笑笑,“可能是忽然有事,无妨。”
话毕,她便转身回内园,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待到云娘进了闺房,眼里的笑意才消失,却也没有展露出悲伤难过的的情绪,只是进内室的时候,刻意绕开了一个柜子,也刻意不去看。
那里面装得都是这些年郝得志送给云娘的东西,最初很少,后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越来越多,柜子也打的越来越大。
一个人真心实意,没有任何杂念的对另一个人好,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触动呢?
只是装聋作哑罢了,至于骗过的有没有她自己,外人如何能知道呢?
……
镇北侯决策失误,为大邺造成这样大的损失,根本瞒不下来,他现在还在边关抵御突厥,暂时无法落,可待到有的元帅代替他,必然要回京治罪。
而且八万人的覆灭,还有一个信国公府世子,不说信国公府彻底与镇北侯府撕破脸,若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朝堂和民间都过不去。
镇北侯府此时在京中极不受人待见,还有失了亲人的人往他们家墙上倒泔水倒鸡血,镇北侯府的人根本不敢出门。
大公主从前因为丈夫位高权重,出门行走从来都是高傲的,昨日战败的消息一传回京,她就慌张地去皇宫请罪,想求陛下让镇北侯将功补过,好歹打胜仗挽回些颓势,就是论罪,也能轻些,不然镇北侯府就要败了。
若说谁不希望此时换帅,便是镇北侯一家,他们心里还觉得这次只是失误,还相信镇北侯能扭转战局。
但是明帝根本没有见她,还派了人赶她回去。
至于帅的人选,民间说得毫无顾忌,甚至不少人第一时间请愿,希望能够恕裴将军的罪,请她重掌帅印。
然而朝堂上气氛十分凝滞,老古板官员们和裴君的政敌们当初如何打压裴君,此时就多不敢轻易松口。
如果松口,就像他们认输了似的,众人如何愿意向一个女子低头?
偏偏连最不愿意承认裴君能力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若想要重拾士气,挽回战局,裴君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就是军心所在,定海神针一般。
突厥凶悍,前去北境统军,胜负难料,朝中无人敢争。
裴君一系的人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请明帝赦免裴君,命她重掌军,并且裴君本人的意愿,也是希望能够立即赶赴战场。
他们当然可以痛快讽刺这些对手们,可国家在前,裴君的意愿为重,他们没有这么做。
而裴君的敌人们,即便不甘心,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默认了。
明帝一脸病容地坐在龙椅上,他本就龙体不佳,昨日战败的消息一送进宫,悲愤之下,直接吐了一口血,今日是强撑着上朝的。
此时他看着殿中的朝臣们,终于就裴君的事儿,语气虚弱、态度强硬地说了一番话——
“朕为君,自认并不刚愎自用,裴卿纵是女子,为官为将皆于大邺有功,然众卿奏参,朕不得不纳谏,抄家监|禁裴卿。”
“如今尔等又想她不念旧恶、以德报怨,还要朕纳谏下旨……这江山是朕的江山,可尔等也是大邺的股肱之臣,理应有一颗为大邺为黎民百姓的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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