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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僧有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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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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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娇娆姽婳,慵鬓松鬟,有些市井小民难得的婉娴,又有点大家闺秀难得的野气。今番再见,又有不同,苍白的脸上添了抹含羞春色,在人群中亭亭独艳。

“嗳,你这话可不像佛门中人说的。六祖慧能不是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你修行多年,怎么自己心不静,反怪到竹叶身上去?今日论禅,你输了,认不认?”

那陈相公干脆拔座起来,剪着胳膊言之凿凿。

蓦地说得了疾醍醐灌顶。月贞一个寡妇家,为什么费尽心思寻着由头辗转到小慈悲寺来,恐怕不难揣测,只是他一向避忌不去深思。

此刻一想,虽不觉得意外,却连他自己也惊心不已,神色有些恍惚。

众人又逮着空子笑他,“季寻,你才说要罚他,就将他吓得这样!了疾,这可不是你素日的做派,还没说罚你什么,你先六魂无主了,哪里还有平日行容自若的态度?嗳,你可是一寺住持,可别丢了份,连个小沙弥也不如。”

了疾回过神来,摸出绢子拭了一额汗,垂下眼点头,“季寻说得在理,我认罚。诸位要罚我什么,且请说来。”

陈季寻将扇柄啪嗒啪嗒在手心里拍着,“罚你什么你都不怕,没意思。这样好了,往常都是我们到寺里来将就你,今日大好天气,你也将就我们一回,同我们到西湖游船论经。不算为难你吧?”

此刻了疾正伤神,他一心想要避开月贞,避开这烦扰思绪。又恐哪句话不对付,伤了月贞脸面。得了这个由头,岂有不应的?

这厢爽快点头,换了见檀色大袖僧袍,与众人相继出了禅房,偏又在廊头瞧见月贞。

她坐在吴王靠上,两个胳膊伏着阑干,下巴搁在上头,略微噘着嘴,像是等了许久,脸上隐隐透着些不耐烦。

檐外是一片远远的石崖,崖上金乌在她鼻尖闪动着,夺目又刺目。了疾暗里斜她一眼,顿觉有一丝魂离意乱。

再不避,只恐怕引火烧身。

向来问佛解惑的香客不拘男女,几位相公官人只当月贞是寻常女香客,不便多言,只先行沿阶下去,在山门处等候。

月贞只待他们没了影,才拂裙走来,“你这是要出去?”

她在门外都听见了,问不是要个答案,而是希望了疾能改个答案。

了疾却将身子转向廊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迎着山风,握着拳“吭”

地咳了声,“与他们几位约着游湖讲经。大嫂烧完香,可以叫寺里的弟子替你们叫车轿送你们回去。”

他侧着身,留一张侧脸映着遥遥翠微,益发显得整个人露冷风清。但说的话又是极其周到体贴,叫人摸不准他心里到底怎么样。

他是欢是愁?是厌是喜?月贞猜不到。想来也是,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改主意,难道就为她在这里?

她是他什么人?礼法上讲,他们是一叔一嫂;教条上看,他们是一僧一俗。反正怎么论,都不该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

月贞不禁灰心,下巴朝那曲折的石阶下一折,低低咕哝,“哪里的菩萨都一样,我做什么眼巴巴跑到你的庙里来?我来了,你倒要出去,什么意思嘛。”

可惜风往回刮,并没有将她低低的埋怨刮到了疾耳朵里。他捻持珠的手剪起来,又嘱咐月贞,“这里虽然是山脚下,要走到街市去也远。大嫂不要耽误,烧完香就回去,省得天黑了到不了家。”

“晓得了!又不赖你的斋饭吃……”

月贞没好性地吐出一口气,一抬眉,了疾业已沿着石阶下去了。

她忙追出廊外,扶着雕阑朝下望。石阶曲曲折折,苔痕苍苍,远处山雾未散,湖烟缭绕,衬得这条路益发扑朔迷离。了疾行走其中,像只云中山鹤,他手里的持珠坠着黑流苏穗儿,在他背后荡着,与她的眼丝结在一处。

可当了疾仰头望回来时,只看到她背影袅袅地向里走了,余下黑色的裙尾纠葛着雕阑。

远处的几处石阶上,游人繁杂。佛主面前众生平等,未出阁的小姐姑娘们多的是,自然了,也容得月贞这样的寡妇。

又歇足小半个时辰,老太太精神见好,母女嫂子三人由个小和尚领着凳上三重殿烧香。

月贞一步三回头,近午时,仍不见山门处了疾回来,只得香客们进进出出,有缘无缘的,插肩而过了。

殿内却是一片悄寂,佛龛上浮香袅袅,四面罗汉菩萨的或是在莲花座上半阖着眼,或是手持法器怒目圆睁,使一切鬼祟魍魉无所遁形。

月贞心不在焉在蒲团上拜了几拜,她老娘在边上念念有词一回,末了挨过来指点她,“月贞,要诚心些。你在哪里都是这样子,一双眼睛乱瞟乱瞄的,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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