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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易变南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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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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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军的军容与能力,他年少时曾得以一见,至今仍难以忘记,偶尔也会有些遗憾。

当初若朝局中那些大人物未生猜疑之心,放手让卫光卿指挥大军,而非在卫光卿大胜之时,临阵换帅另派权贵督军,分散卫光卿手中的兵力与权力。

一策的得失,直接葬送大好的胜局。

若非那个决定,或许今日卫光卿已克复中原,他们这些北来的士族也能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故乡,而非被困在南方,不敢过江,处处受到南方士族的掣肘。

卫光卿当年被坑的那般惨,卫博陵便是圣人,也该对南朝满腹怨气,此来绝非善辈。

·

车马入新京,一群小孩子在长街上打闹,随行在马车旁的苏唯驱马上前叱责。

小孩子一窝蜂的跑开,一边往人群中跑一边笑着指着他骂道:“伧荒野人来了!”

“荒伧来了!荒伧来了!”

“荒伧!荒伧!”

林晏掀了帘子,对驾车之人道:“去西街。”

城内人烟熙攘,长街两侧皆是林立的商铺酒馆,一片歌舞升平之相。

南乐虽只是从马车帘的一角匆匆一瞥,却已经心生震撼。

她生在北地,从未见过这样的繁华与这样热闹的拥挤人潮。

车轮滚滚,天色已暗。

昏黄的夕阳之中西街却仍旧很是热闹。

红得如血一样的光芒涂抹在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人身上,男女老少,此时并无区别,一样如同牲畜一般委顿在地。

林晏揪着南乐的后领,将人拎下了车。

南乐盯着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怀中甚至还抱着尚在哺乳的孩子,她头上插着草标,怀中的孩子一样插着草标,双目麻木而空洞。

南乐长睫轻颤,紧紧咬着唇瓣。

林晏瞧着她的神色,硬起心肠,试图以此情景吓住她。

“看见了吗?这便是寻常南渡北人的境况。他们大多甚至不是被奸人所掳,而是自愿卖身,只为有一口饭吃。”

南乐闻听此言,心下哀伤愤怒之中更添几分悲凉。只觉得此情此景,怕是番僧口中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多年来她跟随爷爷常在北方辗转,见过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村庄十室九空,城破人空一片废墟。

对于南朝只在百姓的想象与口口相传之中。

金平城空,她相识的许多乡邻都抛下了自己的田地,相约南下,只盼着南方帝室能够给他们一方没有战火的乐土容身,一个崭新的未来。

可他们哪能知道,费劲千辛万苦,抛家舍业,终于来到南方。

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崭新的未来,也并非想象中的乐土,有的只是穷困潦倒到需要卖身卖子才能换一口饭食。

大人物们彼此攻伐,夺走小民土地,最终连他们唯一有的自由都同样夺去。

他们生来卑贱,在乡土尚且算良民,在天子脚下只能做奴隶。

南乐,“若不是命运捉弄,谁又肯抛弃故土南渡?林晏,你以为我这一路都是心甘情愿的吗?还是你以为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林晏知道自己理亏,其实作为南渡的北方士族,见到这样北人被掳卖为奴甚至是自愿卖身的场景。他不见得就好受。

荒伧之名,辱骂的是北人,他生在旧都,祖辈世代居于关中,又何尝不是北人?

正如南乐所言,若不是命运捉弄,他的父祖又怎会抛下祖宅南渡。

他的祖父与兄长主政之时,朝局之中尚存北伐之声,他刚到南方,在乡野也常常能够听见北伐,攻复中原,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之语。

但时间渐长,北伐之声就越小,自志向于光复帝室的灵帝与他的兄长逝亡,太后与南朝士族主政,‘寇不来,我亦不往’的声音就彻底取代了北伐的声音,对于北来侨民的政策也愈发苛刻,从上到下都偏安于一隅。

林晏想起祖父与兄长,自他们亡故之后近年来的政局,一时心头百般苦涩,甚至在南乐的目光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

仿佛此时不是南乐被捆绑了双手立于此等待别人的买卖,而是他林晏在此承受着众人目光的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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