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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芹有些侷促,方才還焦急非常,真被問到,竟支吾起來,「大公子明明已好了許多,便是偶有驚厥也不曾暈過去,可不知怎麼,前些日子晚上忽然總稱……「素芹瞟了一眼林九樾的神色,終是咬牙吐出,「總稱床邊有人在唱歌……可等奴婢們點燈侯過去,又分明沒有人。如此反覆,日日如此,婢子們夜裡都不敢睡覺。」
何止不能睡覺啊,大夫人多疑,疑心女婢里有鬼,院裡的婢女們被拷打的拷打,質詢的質詢,可當真問不出什麼東西,院子裡人心惶惶,原先大公子的貼身侍婢,那是多少婢女夢寐的位置,如今人人避之不及。
當然,這些是不能和女郎說的。
「聽起來,倒有點像……癔症?」
二人趕著往院裡去,只得邊走邊說道。
路上有些細碎的薄冰,走著有些割腳。
素芹一怔,癔症是女婢們私下裡都疑心的事兒,只好端端的,怎麼就癔症了呢。
更何況,以時下對癔症的忌諱,誰敢和大夫人提這個,這不是直愣愣地指著大夫人的鼻子對人家說,你兒子已經瘋了。
以大夫人的性子,素芹想想就覺可怖,「許是被髒東西沾上了也不一定,女郎若是能把髒東西去了,大夫人必是感激不已。」
林九樾微一點頭,並不作聲。
時人對江湖術士的認識總是匱乏的,總以為術士一通百通,山、醫、命、相、卜、蠱術、傀儡、魂火,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事實上,術士終其一生能精通一道,已是難得。
故而,玄學一道,其實也術業有專攻,並非隨便抓一個術士就能上的。
這些對素芹姑娘是沒法解釋的,隔行如隔山,人家也未必有興。
還是得看看程大郎君遇到的具體情況。
素芹來時急切,走時也帶著些慌忙。
這一帶她每來一回,都覺瘮得慌。
夜已過半,空中飄起了細雪,紛紛揚揚地落在行路人的眉眼上。
半輪明月清冷冷地掛在天上,和素芹手上的燈籠相互映照著,添了幾分光亮。
只是,這點亮光,和黑漆漆的院落小道比,實是微不足道。
林九樾的膽子雖在程涉川眼裡是麻雀膽,但較於素芹這般嬌弱的女婢,現下便體現出幾分從容來。
她走得坦蕩,很有種鬼見了都要繞行的正義感,衣袖隨著行路微微盪起,又輕輕落下。
素芹這才注意到今日的女郎著裝風格與往常略有不同,女郎姿容太盛,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翹起,眼珠清亮如稚子,澄澈又靜冷,將人勾過去又不敢細究,現下沒了蒙眼的眼紗,襯著白皙的膚色,就如夜間的明月,朗朗清輝,不忍褻瀆。身上的這件暗紅色襦裙卻是生生將明月染上了雲霧,將女郎拉入了塵間。與從前女郎類女冠的穿著不同,這件襦裙原也平平無奇,是時下女郎們慣常的衣物,穿於林女郎身上卻平添了幾分媚色。
心內胡思亂想著,時間便過去得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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