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哀哀亡国痛更行更远还生（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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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的指点，使我茅塞顿开。”

清照感激地说。

“当年在东京时，先相公曾和老僧谈及，准备广搜碑铭古器，编写一部金石考古著作，不知完成了没有?”

“那是《金石录》，”

清照叹息道:“可惜明诚去世太早，只能由清照继承其志，着手完成了。”

“唔，此书有益于世，夫人一定要完成它。”

智海长老高兴地说道:“我历年在外出游，名山古刹，也曾到过不少，拓印了许多碑铭墓志，总无机会献与先相公。今天夫人惠临，真是天赐巧遇，那一包拓片，就当面交与夫人，也了却老僧一段尘缘。”

长老命小沙弥从书橱中取出一个蓝布包袱，交与素琴收了，清照再三称谢。长老恳切地说道:

“夫人路途劳累，就在此间多住几时，过了年再走吧。好在此间僻静，金军谅不致于到此，校订《金石录》，这里是最安静不过的了。夫人历年写的词章也可乘此机会整理编订成集，连同今后新作，刻印成书，这是较之《金石录》更为紧要的了，将来必定流传人间，家诵户晓。”

清照感激地微微一笑。李远知道家眷、下人都累坏了，便撺掇清照应允暂住几日。当由知客僧带领她们出方丈庭院，过大雄宝殿，从左厢廊庑下一个月洞门进去，另有几处清幽的院落，植了几株素心腊梅，幽香满院，清照与李远夫妇挑选了一处住下。

夜间，月色迷蒙，树影扶疏，好一派幽美的景色。清照独立窗下，静悄悄，寒风怒吼，豁喇喇，窗棂动摇，幽寂寂，对影成双，渺茫茫，魂断意消，感天地之孤寂，念身世的凄凉，不禁一回回的心酸，一阵阵的悲伤。她携了素兰、素琴，袅娜清逸地步出室外，但见月华如水，泻满了庭院，腊梅、花墙、殿宇，都被鲛纱似的月色淡淡的笼了起来，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人在融融月色中，不由得有了恍恍惚惚的感觉。清照只觉刹那间心情极静，远离了一切尘世的烦扰，无忧无虑，无怨无恼，不禁想起了佛家的故事，叹息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四大皆空的境地，今天方才体会出来。现在正是我从一切烦恼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了。”

回到房中，清照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忽命素兰请来李远

夫妇，凄然道:

“刚才月下闲步，见梵宇清静，我佛朦胧，顿感大彻大悟，兴起了凡出家的念头。我想就留在天云寺，拜长老为师，跳出红尘，皈依佛门，也不必再向天涯海角漂泊了。你们自向台州去吧。”

玉娟和素兰、素琴都惊呆了。李远听了，止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劝道:

“姐姐，做兄弟的怎能让你孤零零独自留在荒山古庙之中?这是断断使不得的。姐夫去世了，姐姐还有许多事要做，你忘了姐夫临终的嘱托了吗?”

“《金石录》的事我可以在这里整理校订，将来由兄弟在临安刻印就可以了。”

“不，姐姐，我们一家数口，父母早亡，只剩下你我姐弟相依为命，烽火连天，怎忍心骨肉分离，将来我还有面目去见宗祠中祖先灵位?也辜负了姐夫的托付，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李远啜泣道。

素兰跪在夫人膝前，哭道:

“夫人，您待小婢如自己女儿一般，我愿永远服侍您老人家。还是听小相公的话，一起去台州吧。您若不允，我也留在天云寺跟您过一辈子。”

李远夫妇和素琴也跪下了，玉娟泣劝道:

“姐姐，和我们一块儿去台州吧，将来一块儿回朝，永远和我们住在一起，不要分离。你孤单单一个人，无有亲人在身旁，决不能让你留在这里，你若不允，我们就不起来了。”

素琴也哭着道:

“夫人，您答应吧，不要离开小相公，我怕!”

李远放声大哭，连连叩头道:

“姐姐，你答应了吧，你若不走，小弟也在这里落做和尚了。”

清照没奈何，长叹一声，说道:“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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