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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鋪床的妝成也說:「是了,昨夜裡忘了關窗,我都被凍醒了呢。」
直到現在我才算是暖和過來,把湯婆子遞給一旁的蜜合:「我記得前些日子宮裡差人送來不少棉花。你們找人絮一絮,給太子絮一床厚點的被。剩下的分作四份再絮四床被,你們三人加上太子身邊的隴客,一人一床。別凍著了。」
「太子妃自己呢?」蜜合問。
「長信殿炭火足,我用不到。如今府中人少,開銷也不大。只管去做就是了。」
聽我如此說,三人歡天喜地地開始討論要做什麼樣子的被面,殿中的氣氛輕鬆不少。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有了困意。
躺到床上,妝成替我蓋好被子。由於我心情不佳。熄了燈,我便讓她們撤了火盆都下去。沒有留下人守夜。
今夜的月光也很亮,透過窗戶照進殿中。我從懷中摸出宋雲朗還回來的紅繩,借著月光仔細端詳。
紅繩有些褪色,磨損出毛邊,卻無一點污漬。一小縷髮絲依舊烏黑髮亮,這麼些年過去,已經順著紋理融為一體。看得出來戴的人很愛惜。
我用手摩挲著紅繩,就仿佛摩挲著過去的日子。
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發冷,沒有一點力氣。鵝黃來的時候我裹緊了被子睜不開眼睛。
鵝黃摸了摸我的額頭,聲音中透著焦急:「怎麼會這麼燙?來人哪!太子妃發燒了!傳醫官!」
後來殿裡來來回回都是人聲、腳步聲。又是醫官來診脈,又是用濕帕子擦拭我的臉為我降溫。後來妝成又給我餵了特別苦的藥。喝到一半,我只覺得一陣噁心,全都吐了出來。於是我被從床上挪到榻上,之後又是換衣服又是擦地鋪床。收拾利落之後我又被從榻上挪回床上。
我只覺得頭疼,用盡力氣和妝成說:「讓他們輕點聲。」
說完聲音果然小了不少,我又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殿中已經點起燭火。
我抬手覆上自己的額頭,還是很燙。又覺喉嚨干啞得難受,眼睛酸澀睜不開。只得躺在床上,敲了敲床沿,啞著嗓子道:「水……」
一人應聲過來把我從床上扶起來倚在他身上,隨即又把水杯遞到我唇邊。後來似乎又給我餵了幾口白粥,灌了些藥。我迷迷糊糊也記不清,躺下之後很快又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燒也退了,人也有精神了。只見妝成伏在床邊睡得正香。這兩日一定是累壞了吧。我把床上的被子給她蓋上,自己則坐到妝檯前。一眼便看到了那根紅繩。我隨手把它扔進了旁邊裝穢物的盆中。
此時鵝黃和蘇嬤嬤推門進來,她兩正要說話,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制止了她們。原本是想讓妝成多睡一會兒,可她聽到門響還是醒了。
「太子妃你醒了?」妝成撲到我身前,用手覆上我的額頭,「嗯,不熱了,太好了。」
「太子妃昨日高燒不退,可嚇壞我們了。」鵝黃開始替我梳洗。
我看著她們兩熬得眼圈都黑了,心疼道:「這兩日你們都沒休息好,一會兒好好歇歇。」
「太子妃心疼婢子們,是咱的福氣。」蘇嬤嬤笑著說,「只是婢子們不敢邀功,昨日您燒得不省人事,是太子殿下衣不解帶照顧了您一日一夜。太子殿下一夜未合眼,今天天不亮就又上朝去了。」
我心中有些意外,卻並不懷疑。每次沈滌塵親近我,蘇嬤嬤是最開心的人,比我還要開心。我也依稀記得確實有人把我扶起來灌過幾次湯藥。
本想等沈滌塵回來向他道謝,可一直等到入夜他也沒有來。我坐在窗前看到或雍殿中亮起燈火,便知他是已經回來了。隨即叫來妝成更衣,拎著一碗銀耳湯去感謝他。
到了殿外卻被隴客攔住,說今日太子吩咐誰也不見。我不明所以,但也沒再多做停留,只是把湯水留下讓隴客轉交便回長信殿了。
沈滌塵就是這樣,若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飯也不吃,水也不喝。一開始我也還勸勸,可惜勸也沒有用,他本就不聽我的,到頭來還白費唇舌。倒不如由著他,等他自己想通了,自然也就恢復如常。
病好之後,宋雲朗和董鳴珂的婚事也該操持起來了。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自然不用我來過問,可置辦吉服、婚儀用品、安排流程、賓客名單、宴會菜品。一一都要到貴妃娘娘那去過目。單單是一對龍鳳花燭就有許多講究。
因為要帶著嬤嬤們給董鳴珂量尺寸,講規矩,說流程。我與她也漸漸熟絡起來。
董效岳是股肱重臣,也是本朝的文學大家,門生遍布天下。董效岳有三個兒子,年近四十才得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教養上更是花費了不少心思。傳言董鳴珂知書達禮,詩詞歌賦無不精通,尤善丹青。我在閨中的時候就常聽人提起,說她四歲便能作畫。到了金釵年華,更是一畫難求。
與她相處之後我才知道傳聞所言非虛,董鳴珂雖才華出眾,卻並不恃才傲物。整個人就是在家人的呵護和愛中成長起來的小女孩,愛美,愛玩,愛笑,愛吃,愛看話本,活潑明艷。與她在一起,我仿佛回到了還不是太子妃的時候。
嬤嬤們給董鳴珂講課的時候,我就在一旁點茶。今日我茶還未點好,她就已經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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