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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晓风残月(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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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麟也会功夫吧?”

有乐笑问,“他从四岁就登场打打杀杀了,打到现在还没死,应该很了得。”

“他从四岁就当官,不是打打杀杀。”

信澄掩巾而笑,“一当就是封疆大员,打架他不用那么小就上阵,有众多部下帮忙的。他们家高手很多,然而后来在耳川之战,被幸侃一把撸光了是吧?听说家中重臣差不多死尽……真没想到幸侃有那么厉害噢?”

“过去的大内家族也很厉害,”

有乐朝那额头微突汉子敬酒,叹道。“谁能想到我们这些家族以后会怎么样?”

我上洛那年,信正嫡长子信衡、信雄四子信良、信长之弟信治儿子柘植正俊、有乐四子长政、有乐五子尚长,以及我自己的家臣提教利、大内武弘随侍左右。除了一班小姓和亲族之外,随行侍从还有幸侃家的伊集院双子久长、久明,他们是孪生兄弟,合称“伊集院长明”

;以及随侍的大友宗麟孙儿利、泷川一益曾孙泷川一明,他爸爸就是爱玩二踢脚的“那谁”

信衡母亲是有乐长兄信广之女。信衡在父亲信正失去领地而出家后,继而被秀吉的外甥秀次招为家臣,官拜带刀大夫,但因为秀次被废之事受到株连,再次失去领地,此后跟随我身边做事,表面似个和尚,却有个儿子叫信真。

信雄四子信良母亲为木造氏。他小时候,信雄就常让他来陪伴我身边学东西,长大后叙从五位上侍从,受领二万石俸禄。后来跟随秀忠上京。升为从四位上。同年长女松孝院与将军秀忠三子忠长结婚。从此成为将军家外戚。信良先于父亲去世,享年四十三岁,家督由次子信昌继承。

信良后来成为天童藩之祖,而信雄五男高长则是柏原藩之祖。长赖在父亲高长隐居后成为家督,并继承信雄的宇陀松山藩,成为第三代藩主。后来信雄长子秀雄也与我们成为姻亲。

有乐四子长政爱算卦、迷周易,自号卜斋,没事就摆弄河图洛书之类名堂。长政也是姻亲,正室为高田藩主松平重直之女。初为家康身边的小姓,领三千石。关原大战后改而跟随我,叙任从五位下、丹后太守。其父有乐从和州、摄津领内分一万石给他。长政成立戒重藩。同时其弟尚长成立柳本藩。庶长兄长孝则在美浓独立成为野村藩主。次兄赖长成为丰臣家部将;三兄俊长出家,爱跑来找我身边的人下棋,自称与世无争。我印象中他一直在我家出现,似乎就住在里面。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信孝捧来一樽好酒,拧盖之际,其香扑鼻,他逐个杯子斟满,说了一声先干为敬,仰脖饮尽,身躯摇晃落座,眼光迷朦道,“然而我不想知晓太多。就算能知道,也不愿预知结果。我总有一种预感,眼下我们玩得越开心,最后结果越悲痛。”

说着,又斟酒,再举杯,与信澄互碰一下,同时一饮而尽。名叫信正的面色苍白家伙也捧杯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还明日愁。”

却喝得急了,呛咳出泪,摇头叹道:“唉,命苦!连喝酒都这样……”

数年后,失去领地的信正剃,号“见性轩”

,一直活到江户时代。他是信长子女当中年纪最大,也是最后一个过世的。因为那时就只剩下他了,有乐他们全都已经先后过世。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名为信衡,一个名为“的寿”

,都甘于默默无闻。信正晚年告诉我,他将来要葬在京都的见性寺,在那里也有他母亲娘家人以及他舅舅原田一族的墓地。

“大隅守,”

名叫武弘的额头微突汉子向信正敬酒,恭问。“你身为古渡城城主,不知有没听说过古渡城的那个神秘传说?”

“嗐,我们都听说过。”

名叫长重的丹巾羽带小子笑道,“经过提教利他们乱渲染,都已然神乎其神,越流传越荒诞多过神秘了。”

“是什么来着?”

因见我眨着眼在旁难掩好奇地询问,有乐摇了摇脑袋,说道,“我觉得是胡扯。他们说信正当城主那个古渡城,有一条等闲难以现的无形秘道通往关东那边的古河,以及河越城。根据提教利他们瞎掰的星图古符之类玄奥奇怪算法,声称还能通向更广袤的星河……说是远古时候从天外迁移过来的某些‘先民’留下的穿越秘道隐藏在这些古城古迹遗存分布四处的神秘脉络当中,由于他们画的东西又暗含风水、五行之类秘术,我觉得太‘八卦’,不靠谱。总之你别听他们瞎扯,会让你头大。咦,武弘,你关心这些东西干什么?你要穿越去哪儿?”

名叫武弘的额头微突汉子低回答:“我也不是很相信。然而假如真能穿越,或许……或许也并不是坏事。”

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乐不由啧然道:“想不到你看上沉稳踏实,居然也相信这类无稽之谈。”

武弘憋着脸在旁,被他们笑的时候,我忍不住猜测道:“我想我能明白他的意思。若是果真能穿越到从前,我要是他,就会穿越去阻止父亲,设法救他一命。这样我家后来也不会落到那样凄苦……”

武弘闻言泪涌,抬手拭目,随即向我投来感动的眼光。这时我才留意到,其实他看上去风尘仆仆,却似年岁不大,其实只是一个过早压上家庭重担的年少之人。

“明白了,”

有乐啃着鸡腿恍然道,“他以为穿越回去就能阻止其父大内辉弘被宗麟派去冒险潜入敌后,落得最后被辉元家剿杀于山中的悲惨结果。然而我告诉你,穿越回去也没用的!就算你赶得及见到父亲,无论你怎样劝说,他一定要去,宁可冒死也要尝试挽回家族灭亡的命运,不听你的劝阻,你又能怎么办?穿越回去最多只能再见到他一面,说些当时来不及说的话,仅此而已,改变不了什么大方向的,就跟河川一样,水一定要往那边流,你有什么办法?你还能让黄河之水不流向大海,改而转头流回黄土高坡?咦,这火锅里怎么会有一根鸡腿呀?”

“山鸡,”

名叫长重的丹巾羽带小子拿兔子放进锅,笑道,“里面也有一只山鸡。再放这只兔进去,你还能吃到兔腿。”

“那个兔子你们抱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拿来当演戏的道具,”

有乐皱起脸,啧然道,“也不洗一洗就直接放进锅啦?算了,我们还是吃她炒的菜吧……咦?你们尝尝,味道真好!”

“说起义隆和宗麟他们喜爱的‘明日贸易’,令我不以为然的是,明朝那边常把我们这里看成一整个国。”

名叫信正的面色苍白家伙摇头说道,“番邦那些传教士则将我们视为一个个不同的国挤在这个狭小地方打打杀杀。在他们眼里,就连蜂屋赖隆、仙石秀久那样拥有一点领地的家伙也能算是国王。听来非常可笑!其实哪能这样呢?若说我们这儿是一州一国,比如咱们尾州被称为尾张国、她们家甲州那边被称作甲斐国、信州叫做信浓国。咱们六十六州变成六十六个国,但这算什么国啊?元亲被称为四国之主,宗麟在北九州占据六州,被称为占有六国。这些说法全乱了。其实咱们这边只有家哪有国?自从沿承了魏晋至隋唐的世家门第因袭习俗和搬用‘九品中正制’之类做法,咱们这边向来只注重家族、门户派阀,就连官位、职事也多是世袭。比如土方他们家,你看雄久他家干了多少代测量土地的活儿?最近想把女儿送给信雄填房的那个木造氏,他家就是祖传干木匠活儿的家族,因而世代以‘木造’为家姓。辉元和他爷爷元就三代人不论占领了多少个州或国,人们只将他们看成‘辉元家族’。宗麟不管占过多少个州的领地,人们只当那是他们大友家族的领地,而不是什么国。换句话说,我们的所谓‘战国’时代,其实就是各个家族的兴衰史。没有国,只有家。咱们这里历来就是这样。外人不明白,咱们这儿既不能算有一个完整或不完整的国,而且也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民族,咱们这儿多少代以来就混合杂居了各个不同地方渡海迁徙移居的人,尤其是历代来自中原的汉人,加上沿海一带漂过来的移民,不少有见识之人把我们这里的历史和文化看成他们那边的延续或者分支。就像一个家族里的主家分出来的庶流、旁系。不管表面上怎样改名换姓、入乡随俗,更还有些外来之人不惜编造祖谱攀附本地源氏名门,然而其实里头根本的东西没变。甚至我们这里的习俗也多是沿承自秦汉以来的风气,比如盘腿坐席、日常分成矮几小桌各吃各饭这样的习俗,原本就是来自春秋战国。我们继承了许多先秦习俗,一直顽固坚持下来。按照春秋吃法,连火锅也能分开变成各吃各自的小钁,不围炉聚坐一桌,然而这样就没劲了。火锅还是要围一桌吃才热闹有意思……唉呀你别把整只兔子放进来啊!”

“我听泷川一益他哥哥范胜提过,他们家祖上和义龙他家祖上一样,其实原本姓范的。”

信澄以巾掩脸,在旁窃笑道,“他们也很会编造祖谱,还要扯到藤原氏那边去。他们藤什么原呢?泷川家再怎么扯,也只能扯到伴氏那边,听伴正林说他们伴氏原本念作‘范氏’,后来念着念着变调就将‘范’念成‘伴’了……那只兔子没切也没洗就扔进锅里,你们丹羽家是这样吃东西不用洗干剥净的吗?难怪你爸爸长秀经常肚子痛。”

我忍不住小声说:“记得我听老家翁他亲家以及寿桂尼娘家那边的亲戚说,我们家祖上是藤原氏……”

有乐啧然道:“藤他劳什子的原!原本姓周还差不多,寿桂尼她们先人绞尽脑汁编了多少代祖谱啦?少来了。不过他们所谓‘五摄家’玩这套的段位之高,别人是比不上的。家康就很羡慕,他改过好几次祖谱了。”

“辉元家似乎也是捏造祖谱,”

名叫信正的面色苍白家伙搬开火锅,摇头道,“我曾听桂元忠说,其实他们先辈本来也属于桂氏的一支分叉庶流。什么毛利,水份大得很。跟注水猪肉差不多……嗐!这火锅别吃了,那兔子掉地过,你们也不洗就扔进去,这样怎么吃?”

“后来桂元忠去哪里了?”

有乐重整桌上盘肴,笑问,“桂元澄的几个弟弟桂就延、桂保和都在辉元父亲那边做家臣,元澄之弟桂元忠曾是隆元下属五奉行之一,我以前在京都见过他跑来上贡,后来怎么下落不明啦?火锅别吃了,你们尝尝我旁边这妞儿做的菜。不是吹,真好!”

我小声问:“隆元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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