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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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这是波斯那边新传来的胡乐喇叭,叫唢呐。好听着咧。”
“那这曲子也是胡乐?”
“不是,是秦腔。”
“哦,敢问兄台,在下听不懂秦凤路那边的话,老丈,这是唱的啥?”
“唱的当年真宗皇帝打辽人,过瘾,带劲儿!俺用东京话学给你听——狼烟滚滚,北虏猖狂,天子亲征,士气高昂,且看那澶州城上,铜弩离弦如蝗,慑贼兵,射贼将,擒贼先擒王,辽帅萧挞凛,登时见了阎王!”
“好,唱得好!解气,再唱一回!”
一时之间,人声、铜锣、钵子、胡琴,以及那声震寰宇的新款喇叭——唢呐,这些神挡杀神、鬼挡灭鬼的音响,结结实实地笼罩了金梁桥与同文馆的上空。
在如此好戏里,其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人群的一侧,胡人小郎契里,朝同文馆望过来,准确地捕捉到了姚欢的目光。
姚欢回到院中,扶着廊柱。
她能感到,柱子的轻微震颤。……
金梁桥的秦腔班子,唱了足足三天。
据说是京兆府一个富商,早年在金梁桥做成了第一笔大买卖,从此财源滚滚。他今岁做了个梦,金梁桥下的一条大水蟒,张口与他说人语,想听他的家乡戏。生意人梦到水和蛇,都是吉兆,富商梦醒后,遂慷慨出资,请那条冥冥中的水蟒听一回秦腔,顺便舍给金梁桥的百姓们一点耳福。
这一日的秦腔,直到黄昏才收了场子。
殷红如血的晚霞渐渐褪色在西边的天幕中,暮色沉沉之际,姚欢邀请来锁院的守卒,与自家夫妇二人喝几杯。
“这是我娘子去忻乐楼打的招牌,仙酪酒,军爷尝尝。”
邵清拖着铁链走过来,坐在门槛上,与皇城司的守卒对饮。
不多时,三个男子均嘀咕,这仙酪酒,莫不是像草原的马奶酒一样,上头太快。
姚欢扶起邵清,往屋里走,一面幽声对守卒道:“那就劳烦军爷此刻便锁了屋门院门吧,几位也快去歇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院门口传来重重的鼾声。
姚欢回头,看着邵清。他也沉入酣眠中。
孟皇后照着邵清转述的方子,配的药,果然起效了。
姚欢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她趴到床边,将耳朵贴在方砖地面上。
终于,她听到了盼望中的动静!
如李七娘所言,此世一些讲究的屋舍,铺地的方砖,出窑运到施工现场后,还有经过“磨面”
与“斫边”
尤其是房屋中间的砖,侧面被斫出的棱,内收幅度颇大,因为屋舍落成后,厅中承受人们踩踏的频率最高,必须给方砖与方砖之间,面向地基的一面,留出足够的空隙,保证沉降的余地。
于是,今夜,当同文馆牡丹阁下的小夯灰土地基,被凿开后,地下的人靠手中那根顶端如鹰嘴弯钩的铁条,没有太费时,就从方砖的“斫边”
缺口出插了进去。
“叮,呲,噗簌簌……”
姚欢紧张地盯着第一块震动的方砖。
很快,它的一个角,仿如铜镜边缘被磕到,碎了一小块。
一只铁钩,果断地探上来,咬住砖面,往下拉去。
终于,那些陈年的拌有糯米浆的粘合剂,分崩离析了,偌大一块方砖,先是倏地倾斜,继而“嗵”
地坠落下去。
一阵轻微的烟尘落定后,王犁刀的脸,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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