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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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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询颔首:“想要说的,都在画中。识得我的人,何须用印章留名。”

这正是她猜想的那样。离开前,她望向他的那一眼,温柔、明澈,似相识已久的友人,但比友人离他更近。

她不认为自己需要掩饰这种情绪。

他悠然而笑,眼里有欢喜,所思是珍惜。

午间,廖芝兰在状元楼设宴,邀请的宾客并非别人,正是她的兄长廖文咏。

廖文咏姗姗来迟,不带诚意地道歉:“方才和程府的刘管事叙话,差点儿忘了时辰。”

落座后,把玩着酒杯,笑道,“你怎么会有这般的好心情?这一年下来,在外的营生进项不错?”

“是啊。”

廖芝兰笑盈盈起身,亲自给他斟酒,“况且,早些时候跟娘讨了些银两,也没处花,便来请你大快朵颐。”

“好啊。”

廖文咏打心底笑出来,“我别的本事没有,吃吃喝喝却不在话下。”

“既然如此,只管多吃些佳肴,多喝些美酒。”

廖芝兰道,“要是想请交好的人过来,也无妨。”

廖文咏摆手,“我们兄妹一起用饭,哪里能够让外人来扫兴。说起来,倒是真有些话要跟你说,只怕你不高兴。”

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了,“有酒壮胆,也就不怕你不高兴了。”

廖芝兰咯咯的笑出声来,“瞧这话说的,竟跟自家妹妹生分起来。”

席间,廖文咏说起程府眼前送给他的财路,说起程询其人的谦和周到之处,又说起刘管事对程询唯命是从、对他丝毫不敢大意的谦恭与缜密之处。

廖芝兰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想着,程询不过是分给你一条财路,让你分一杯羹,你又何苦极力吹捧那样一个人?要说他程询谦和周到,那这天下岂不是没了恃才傲物的文人?

随后,廖文咏又极为委婉地说出妹妹的不足之处,“学问方面呢,不可妄自菲薄,但也决不可目中无人,你说是吧?谁要是用心品评的时候,便难免有不中听的话,也是为着你好,对吧?文章里面找不出最好,只有更好——这可是程解元说过的话,我觉着很有道理。……”

廖芝兰暗自咬牙。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是为了钱财什么都不顾了吧?那样一个人,亏他也好意思没完没了地夸赞。

她记着今日的目的,所以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含笑点头,“哥哥说的是,我记下了。”

廖文咏笑逐颜开,因着下午没什么事,所以,廖芝兰与两名丫鬟劝酒时,俱是来者不拒。

他不是嘴不严的人,但要分跟谁——对亲人,从不设防。

是因此,酒酣耳热时,廖芝兰屡次委婉地套话之后,他终是架不住,简略地说了当年那件事的原委,末了道:“那时候,程次辅还不是次辅,但眼看着就要上位。爹是看准这一点,在得到他吩咐之后,满口应下。没有这件事,我们家这些年凭什么节节高?”

廖芝兰愣在当场,面色变了几变。

“要是说心里话,爹那点儿本事,还不如南廖家。爹的过人之处,从来是绝佳的眼光。过了这些年,我真看出来了。”

廖文咏这样说的时候,口齿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柳公子分明是柳阁老的命根子,傻子才会真的痛下杀手。不过……哈哈,爹当初险些就成为那种傻子。”

廖芝兰听出弦外之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现在柳公子在何处?”

“在真定。”

醉意朦胧的廖文咏摆一摆手,“别的就别问了,怎么问我也不会跟你说的……要是能跟你交底,何至于这些年都跟爹没个准话。”

“对,大哥说的甚是在理。”

廖芝兰挂上明媚的笑脸,“今日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吃喝尽兴最要紧。”

晓得程家原来是那样不堪的门第,她在震惊之后,只有快意。

知晓了这样的程家,要如何利用?她得好生想想。

是,北廖家也不清白,是刽子手,但是,该心存惶恐畏惧的,绝不是北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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