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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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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溪颔首,淡淡一笑,抬眼看他,笑得慵懒脱尘,抬了抬嘴角道:“你南宫氏耳目遍天下,如此却还被砸落了白牙,确实蹊跷。”

“也未有甚么好蹊跷的,是人便有软肋,便有不设防。我不防那郑氏,全因她垂眸笑时,像极了婉娘。”

“婉七妹?”

听及婉娘之名,王玉溪终于了然,睨他一眼,心中通透,古井无波的目光望着南宫祁,可惜道:“婉七妹过世也有两年之久了罢,想来她若仍在,你便是夺,也该将她夺回府中了。”

“然也。”

闻言,南宫祁露出了颓唐之色,苦笑一声,幽幽一晒:“可如今我那妻位留着又有何用?当初她愿嫁,我却不娶。我原以为,我与她青梅竹马,来日方长,便是晚些成亲也是妥的,我尚自年少,怎甘早早困于女子裙下?却哪想,她压根等不起!她转头便嫁给方四郎!不过三月,便郁郁而终!彼时我气尚未消,待再回头,便已追不回,悔不起了。便是到如今,这苦痛,这伤怀都隐在心中无可名状!无可执著!唯剩日日摄召魂梦,颠倒情思。”

他今日真见了周如水,到底也有些投缘,不禁就起了柔软心肠,便更是发自内心的有些欣羡,如此再想起婉七妹,就实在是痛心疾首了。

彼时,山上雪茫茫,山下黑漆漆,不远处,老树的枝干虬劲地伸向黑蒙的夜空,南宫祁双目猩红,再谈起婉七妹也是心痛难当,往日有多纨绔,内里便有多痴情。

见他如此,王玉溪神色一动,清冷的声音如是冰凌,清俊如画的眉眼在月光下深邃至极,不由慢慢幽叹:“人世真情,常是恍然而止,忽然而休,全不为心所动。你已知了那尘世温热,再入这高峰绝顶,这刺骨荒凉,自是你心中软肋。”

他这话,叫南宫祁恍然抬眼,十足苦笑问他:“那溪又如何呢?可受得住这刺骨荒凉?”

“刺骨荒凉么?”

冷风阵阵,拂动着王玉溪月白的衣裾,雪地上的脚印不多时便被飘雪覆平,南宫祁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他耳中,仿佛钟鸣。

直是静了半晌,他才慢慢盯向鞋面上积聚的堆雪,缓缓闭上眼,极是平静,亦极是漠然地低低回道:“若还有命,才得谈受不受得起。非如此,全是枉然。”

说着,他只手握成空拳,抵着色泽浅白的薄唇,微微咳嗽了两声,继续慢悠悠道:“魏公子绍曾在夏国做过三年质子,若无意外,过了这个冬,他便是魏国的主子了。”

“你是道,夏会助魏绍那孬货?”

王玉溪勾了勾唇,明澈高远的双目望向漆黑的夜空,淡淡道:“如今夏锦端得势,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彼时,冯樘中了迷香,睡意深沉。周如水醉得云里雾里,经王玉溪一哄,眨眼便入了梦乡。梦中也是高山流水,友人相会,十分的轻松欢畅,又有琴瑟和鸣。遂待得自香甜美梦中醒来,才惊知竟已是过了晌午。

遂她醒过神来,便支着手臂急急要撩开帐幔,哪想未探出脸去,王玉溪微微带凉的手臂便缠在了她的腰间,有些沉重,有些冰凉,搂得她不得动作。

她微微一愣,忙就回过脸去看他,脑中仍有些混沌,半晌,才诧异道:“夫君怎的也未醒?这便是咱们的待客之道么?实是羞煞人也!”

外头朗空白云,日头正盛。家中正有来客,他二人倒好,枕在榻上,全不顾来客了!

正这般想着,忽就闻外头传来一阵高朗长啸,这啸声绵迈悠远,隐带回声,显然啸者已是在山中了。更这长啸之声十分的熟悉,分明就是南宫祁在高啸道:“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

长啸声悠扬,周如水定定听在耳中,不觉心中咯噔,又有些怅然。再想大凡名士任自由,真是十足的不羁洒脱,也是一笑,回过神来摇了摇道:“倒是我着相了,本都非是寻常人,便就无需寻常礼。好客来之则相迎,便如夫君当日,兴尽则返,才是真自在。”

“确是这个理。”

见她聪慧明透,王玉溪笑意温柔,这才松开她来,抬手掀开勾着的帐幔,径自下了榻去。自木桁上取了周如水的衣裳才又回返,拉着斜靠在枕上的周如水起身,半拥着她,一身风月,一面为她更衣,一面带着笑道:“今日无人叨唠,你我便可再将那祈天灯做成。趁着明月姣好,送它去天地驰骋。”

说这话时,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轻轻刮在周如水的耳膜之中,有些痒,有些缠绵。周如水抬眼看他,只觉他似琼枝玉树,带着暖日明霞,照得她也生在光烂之中。心中不由软成一团,像只小兔一般忽的就钻入他宽敞坚实的怀中,搂着他的腰,小小软软一团腻在他身前,仰着脸,看着他眨眨眼道:“那我再许个愿罢!”

“怎又想着许愿了?”

“许是见了十一郎,见他为情所伤,又听他高啸,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心中一时,便有了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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