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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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郜局的老妈久病卧床人事不醒,郜局雇佣24小时的陪护伺候老人,一天一根海参粉碎后混合蔬菜汁制作成流食灌注,生命维持全靠鼻饲。郜局的谈话中每每提及此事总是感慨万分,同时家里还要雇人照顾体弱多病的妻子。这些被郜局身边的人到处传诵,其中最会说话的人就是公孙处,郜局成了孝子、模范丈夫的化身。郜母如我母,我夫妻的工资无法支付医院单间常年的住院费和陪护费,我的家庭收入买不起每天的那根海参,一根野生海参的费用不是随便一个家庭能够承担得起的。局里、台站有人晋升,郜局总问“他孝敬父母吗?”
在处长、台长的会议上也经常提起“一个不善待父母的人没有晋升的资格,一个不关爱自己妻子的人不配当领导,特别是离异的,不论原因在谁,他妈的你就是存在失误。一个人不能令小家庭美满幸福,何谈主政一个单位,在我这里就通不过去。”
我的妻子小娜,婆媳之间不和不是秘密,不睦的起因说来有点难以启口,是小娜不肯开口叫公公一声爸、不肯开口叫婆婆一声妈。我的第一套楼房购楼款的一半是单位的另一半是我爸妈的,我曾试图扭转我妈对妻子的看法,希望小娜主动示好,多年的努力无果。老妈屡屡同小娜生言语冲突,次次都导致我同妻子生不快,从口角展到动手,几次接近离婚的边缘。最近的几年,我的家庭缺少和谐,我在台站窝囊受气,只有一个人去角落里喝闷酒浇愁。我爸是个明白人,“儿子,不是什么大事,又不住在一起,息事宁人,离婚不容易,离婚又如何。节日里一家人能凑到一起,能吃一顿团圆饭,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管住你妹妹的嘴让她俩少说点,时间一长,一点一点的会好起来的,家家如此。”
人生要是能长期如此多好。爸爸突脑栓塞,出院以后腿脚不太灵便,身边需要有人照顾,妈妈的身体向来不好,白天还好,夜里更需要有人照顾爸爸,唯一的办法是我同爸妈住在一起,我把爸妈接到我家。如果我不值夜班,夜间天天在家就好了。因为爸爸衣服上的几个污点,这几个污点引来大妹的一句话,“爸的衣服要勤洗着点儿。”
小娜生气扔下病人回了自己的娘家,此后还刻意躲出去不呆在家中不接触我的亲人,越是这样越是激化矛盾,导致两个妹妹同小娜多次生口角,这不是几个污点的小事,这是积怨的爆。爸爸决定搬走,住进大妹妹的家里,我决定同小娜离婚。爸爸走了,家里清净了,小娜的爸爸和叔叔都来劝我,我爸也多次把我叫到他的病床前劝我“你身为副台长,将来要主政一个单位,每走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因小失大,如果因为暮年的老爸老妈影响你的前程,我这个当爸的死不瞑目。爸爸老了病着,不能为你再做些什么,可也不能给你增加麻烦,因为我造成你们离婚,我怎么能安心养病。”
不离婚不是,离婚还有不是,有时候真想一走了之,我的人生有太多的无奈。
公孙权来台站代理台长,在酒桌上直接问我“汪台在闹离婚?”
我问他是如何得到的消息。“有人写了一封信,几页纸详细地叙述了你家婆媳不和的前因后果,特别提到你妻子的不孝敬公婆含有你的默许成分,你还经常打老婆骂孩子的。”
这明明是角亥台有人在污我,我还无法否认。扪心自问也不算完全黑我,闹离婚确有其事,无奈啊,无奈。“不单单是这封匿名信,柳局也对郜局说过。”
柳局听过郜局有关离婚的言论,柳局对郜局说话分量颇重,谈起这些分明是在说我难以胜任台长一职。公孙台说“这不能怪柳局吧?省局在甄选你们台的台长时,郜局向柳局问起,柳局也不好刻意替你掩盖的。”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为这没有成功的离婚,就为这离婚的一个念头,就否定了我?”
“汪台,不要怪甄明抢你的台长,你们台站有人暗地里坏你,市局有人打压你,恰恰甄明是无辜的。半年后,希望你们正副台长和谐相处把台站的工作搞好。”
你们把一切的细节都想好了,连令我支持甄明的条件都水到渠成。不说也罢,既然说,索性我就放开了说“我想问问公孙副处长,甄明离异再婚的铁定事实郜局有没有问过?”
“这个,我不知道。”
“郜局不知道,你公孙副处长同甄台是酒友,他离婚的事你难倒不知道?再婚的婚礼你我都参加了。你整天绕在郜局的前后左右,你提醒提醒郜局呀。”
“这种事,我公孙可不干。”
“对于我却有人在干,郜局在意我闹离婚,偏偏对甄明的离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何道理?”
“汪台,别激动。”
“再说说柳局,柳局是郜局的老师,这个老师在斗省地壳学院任讲师的时候,同自己的学生谈恋爱,这个女学生就是郜局的同班同学,郜局难道不知道?柳讲师要休妻,要同老家结的妻子离婚。还好,柳老爷子是一个正经人,坚决制止儿子弃妻。拉着儿媳妇去了地壳学院,硬生生地把儿子自斗省拽回角亥市,安排进亥市的黄金公司。冯局是郜局数不清的下几届的校友,根本没有听过柳讲师的课,也攀上个师生关系,结果柳老师的儿子同冯学生的女儿同一年出生。郜局在乎丈夫对妻子的忠贞,难道不知道柳老师对妻的不忠?还把省副指挥中心的项目批给亥市,批给了制造家庭不睦的柳局,如此重任交给了谁?郜局没有好好地审查审查这个人?”
“汪台,有点过了,不可议论郜局,就算你说得有道理,我也不想听。”
“生在别人身上的全当不知道,在我身上捕风捉影,还要我自己认为自己有错在先,让我认为一切是应该的,让我不要怪罪别人。”
说不下去了,怨气积郁,我的胸和头在隐隐作痛。夜深人静,难眠多想,我的头颅不时地裂痛,人生真的是了无乐趣,我恨只恨没有在关键的时刻,面对面地向郜局强烈地倾诉我的要求。“局长,怕他何来?”
这是杨光对我直说的话,一点没有隐晦的词句,他还说如果我换做他,他敢去质问郜局。我当时只当他是怂恿我在郜局面前进行自毁,时至今日,这种认识依然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体会到杨光那种放手一搏的勇气真的可贵。我缺少那样的勇气,可是我不承认失败,我无法自行解脱,我心太苦。杨光的话我永远难忘,“你要求了,不会改变郜局的决定,同样郜局也不会令你下地狱。你等待,希望渺茫,你一次飙,或许有侧面的想不到的好处给你,来安慰你、平衡你。怕他们何来?大不了鱼死网破。重要的是你做过,将来宁可品尝莽撞造成的苦果,也不纠结那种思前想后造成的后悔。”
三年过去了,我真的后悔,好后悔呀。如果可以重来,我要拍着郜局的硕大写字台吼上几吼。如此的心结,一天一天地度过,我的痛苦在加剧,我写好了一封信,是给郜局的信,信中诉说我的感受,我恨自己撕了这封信。
我当这个台长一定比甄明称职,因为我懂得业务也懂得台站的人心。老周无欲无求,大家做的她不会反对,适当照顾就可以,关于她的职称问题能帮忙就帮。小米是最好处的一个人,只要不过分难为她,她支持任何人当这个台长。对于柏松我自信能够争取他支持我,毕竟同柏台的旧关系不错。小刘的性格易冲动讲义气爱酒,很多的事情就算他亲身经历也参不透个中真谛,当他事后明白过来就会暴怒,变相地提出要求,当他的要求得到满足以后就会为你歌功颂德,甚至为了刚刚给予他好处的人肯与别人大打出手。
老乌这人不论你如何对他,都不可能成为朋友,自视很高实则水平低洼,总想利用他人,可是做法拙劣,他还陶醉在自己设下圈套的得意中哪知已经被人看破,看破他的人此时正在欣赏他的惬意相,看不起他的不自知。也别说他总失败,偶尔能利用一下刘朝阳。他总是在背后制造麻烦,没有他满意的人存在。事实上他怕任何人,最怕大一点的领导,害怕到恐怖的地步,令人难以置信,他永远掀不起大的风浪。总是半索求、别人半送给、半推半就的,内心却觉得理所应当,利益飘到手中以后就不满意,你问他如何才能满足,他又不知道,“是吧——,都明白的。”
人藏在声音的背后,可是他的言语遮挡得并不严实,老乌是言不由衷。对付他的办法很简单,只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钱想只要把钱拿到手上就忘记上一刻,他的头脑总想着下一刻如何得到钱,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调动老婆帮助他公关,舍得下血本。钱想得不到小钱儿,就以为本科室争取利益为由挑拨集体对抗台长。挑起事端以后,钱想自己能出面诉求。“这是我们科室的要求。”
同样挑起事端,老乌肯定缩头,私下里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台长,“甄台,都是他们要求的,是吧——,我不得不,是吧——,你明白的。”
表面上强势不可侵犯的杨光是最好相处的一个人,他的长处是业务能力强,这也是短处,他是继老陈之后表论文最多的人。这样的人要放手他去搞业务,让他管理业务工作,无人敢提异议。我佩服他这一点,他绝不会凭空无理要求别人去做不可能做到的工作,他当面指出谁的不足,令人无法反驳。令他支持我的工作是不可能的,可以换一种说法,令他搞研究,科研二字足以降服他。他是一个绝好的副台长人选,只要他主抓业务大可不必过问,他能把任何事情做到最好。杨光不谋求当台长、副台长,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是副台长,柏台居然让你主管全台站的仪器维护,我能舒服吗?一旦你不主管仪器,乌科、钱科、小刘、小米就对你隐瞒一切细节。你这样的人当不上领导,领导戒备你,同事嫉妒你。钱想和刘朝阳是破车揽重载,干好干坏都在干,老乌干不了,杨光是真的不干。对任何台长来说,钱想好过杨光,刘朝阳好过老乌。甄明原本就是不属于这个单位的人。
六
省局再来人考核甄明,来决定甄代理台长的未来。抛开个人的恩怨,一个台长不能保证放职工的全额工资就是不合格,我肯定投反对票,不二的理由是拖欠职工的工资,其实不称职的理由太多太多,能够落实到纸面上的只有这一个,我认为这一条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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