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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玉绣本来就寡淡的面色这会儿看上去邪气到吓人“你有多自负,多瞧不起我,才能若无其事的喝下我送去的汤,吃掉我送去的药膳?”
张氏脸色巨变,浑身都僵硬了。她是从来不曾怀疑过,因为府中实在过于风平浪静。一则老夫人总往各处派发药膳,滋补膳食。荣泽堂,青瑞堂,溶月院一个都不落下,所以张氏很放心,老夫人是不会用阴招的,她有绝对的实力和地位,开口动明的就行,没有人敢不从,不需要动这手脚。再加上她最看重的是门楣,当初犯了谋害子嗣的大错,老夫人也只是让她迁移,不但没有送她回娘家,甚至为着体面,还特意帮着压下这件事。所以张氏也有恃无恐。一般要装门面的人,其实都不太难应付。
二则梅姨娘死去的时候,言玉绣还太小,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真相,哪怕言景行知道实事他也不会讲,因为那“于我何干”
的淡漠性子,再加上他跟言玉绣向来僵僵的,不答腔。甚至还时不时因为一点小事,比如一块砚台,发生不愉快,看到这样的场景,张氏就放心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张氏终于心虚,惊疑不定的看着言玉绣,这个总是低调做人,被淹没在上京贵女圈里,毫不起眼的庶女,今天终于让她正眼相看了。脸上神色随即又转为愤怒“言景行!我知道,肯定是他!他帮你的对不对?”
张氏后知后觉。言玉绣住在福寿堂,她有什么动作其实逃不出老夫人的眼睛,遑论私自动用药材。定然是拿了荣泽堂私库的,或者借老夫人的名义去领用的时候夹带了私货。这两个人,合起来害她!张氏悲愤交加,脸色铁青看起来有点吓人“好贼毒妇!你害我,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恶毒?”
言玉绣一声冷笑“太太何必这么激愤?你当初害我姨娘一尸两命,我如今只是要断了你的子孙福,算起来,还是我觉得比较仁慈。我如今只担心一项,当初有我在,总是给太太送吃的,但我现在出嫁了,没有人管了,你说怎么办好呢?”
张氏大惊,情知不妙,转身就跑,却不料那两个丫头,候府跟着过去自幼伺候言玉绣的丫头,一左一右一起扑过来死死抱住了她,紧接着,她就蹆窝一痛,噗通跪倒在地,惊骇的回头就见言玉绣随手扔掉了手里的小板凳。“你,你竟然”
她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组织好语言,怪道大家讲不叫的狗咬人最痛,谁能想到一个候府小姐敢拿着凳子砸嫡母呢?这还不算,她看了张氏一眼,恶毒的一笑“太太,你最好安静些。呼叫是没有用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般,她才刚说完,原本安静的一摊死水般的蓼兰汀又吵嚷了起来,锣鼓喧天,沸水一样煮开了锅。“快来快来,大家伙赶紧来,老夫人过寿,小侯爷小夫人请大家看戏。没人说一句祝福语就能进来了。”
“有猴戏,还有踩高跷,还唱曲子,点什么唱什么,快快来呀。”
“好,哈哈哈”
啪啪啪,鼓掌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张氏用力拍门可任凭她拔高了嗓子,那声音也好比泥水入田地,根本传不出去。言玉绣嘲讽得勾起嘴角“太太,你应该明白了吧,现在那下面都是荣泽堂的人。”
张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蓼兰汀内聚集了各种人过年一般吵闹,拍手看斗鸡耍猴,“”
蓼兰汀外,耐不住吵嚷的言景行站在水边看着那碧波荡漾的湖面。暖香陪在他身边,静静战着。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景哥哥,是你告诉玉小姐关于梅姨娘的事情吗?”
言景行神色不动,淡然道“不是。每个小孩都会感到好奇,比如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尤其在比较复杂的家庭环境中,嫡庶之分又被张氏挂在嘴边用来提醒她别仗着被老太太养就忘了身份。可惜玉秀到了好奇的年龄,老夫人选择了含糊其辞和刻意压制。小孩子的求知欲是压不住的,我只安排人适当的点拨她两句罢了。”
言景行看看暖香,目光在她项上玉佩一转,又飘向湖面“按照我大周律例,被害人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但知道了真相以后怎么应对,都凭个人选择。我这个,”
他忽然轻笑“充其量算助人为乐。”
“……玉小姐,真是没看出来这人竟然有这么大心力。忽然觉得有点可怕,她竟然这么能隐忍,幸好我没有得罪她。”
言景行又是轻笑“只做事不说话的人,都容易被忽略,而恰恰是这种人,反而要引起注意的。”
蓼蓝汀,二楼雅间,张氏靠着门框委顿在地上,被两个丫鬟死死按住,言玉绣好整以暇的拿过旁边的食盒,还是红漆雕葵花的,十分漂亮,一碗黑乎乎的葯汁就那样端了出来
张氏拼命的挣扎起来,却不料这个年轻女孩竟有这么大力气,一伸手捉住了她的下巴,金花银边碗里,满满一碗,浓稠漆黑的中药就那样灌了下去。
张氏双眼都努了出来,血丝暴起,显然恐惧已极,言玉绣眼中疯狂的仇恨甚至让她感到害怕,这个总是安静的,一朵花似的点缀在侯府的庶女,可怕的好比魔鬼,在那一瞬间张氏几乎怀疑她被死去的梅姨娘怨灵俯身。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午后,一碗汤药将梅姨娘灌死的画面,恍惚于眼前的景象交错,两滴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蓼蓝汀下边依旧锣鼓声阵阵,一声声叫好,张氏心脏沉重得几乎无法跳动,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下面大花厅里,有幔帐隔开,分男女坐了,一个个兴高采烈。言景行拉着暖香走进去,眼光微微一扫,大厅中随即安静下来,吵闹的杂技下台,换上了清新柔和的小调。那戏子甩着长长的水仙登上了舞台。
咔哒一声,反锁的门被打开,两人结伴走了进去。张氏发丝凌乱,面色灰败,看到她们忽然悲声一放,倒有无数冤屈要诉:“是你们,是你们害我!我就知道,你们看不得我好。可怜我慧儿好端端的婚事被你们作梗毁掉了,不然吴王府里当妃的应该是我的女儿。言景行,我知道是你。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你排斥我,敌视我,老爷让你叫娘你都不叫。我原本要跟你和睦相处的,是你逼我!”
言景行一语不发,面冷如冰,暖香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人要逼你。因果到头有报应,充其量,是你当年造的孽,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言玉绣冷哼一声转到她面前:“太太,你看清楚了,要报复你的人是我。这么被你忽视,我还真是不爽。你且消停些吧,当初有胆子做,现在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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