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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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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婆婆起身拦了一把,似想起些什么,从袖中掏出给他。

“难得的机会,小娘子歇下了,我总算弄到些,你看看。”

是裴朝露前两回吃的药,李慕年少从军了几年,同伤员兵将在一起,懂一些粗浅的药理。他闻了片刻,拧起的眉间稍稍松下,里面是一味五石散,当是止疼用的。

五石散入药,原就是镇定散痛的作用,用得合理自不伤身。

只是这样想着,他便更加难安了,怎样的疼痛需要她择五石散的药来止痛?

南方天际,还未见雪鹄带信归来。

李慕千头万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琉璃扳指从他袖中划出,落在掌心,是要接了那位置吗?

李慕抬起头,目光从繁叶茂枝扫过,最后落在对面那扇合起的窗户上。

下日午后的风拂面而来,樱桃树翠叶萋萋,果子油黄,昭显着无限生机活力。

同房内,缩在被中抱着白瓷坛掩声流泪的女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裴朝露将将躺下时,也没抱那个坛子,只是睡意朦胧里梦见了年少那些事。

那个被她牵着手从冰冷深宫拖入宫外艳阳下的少年,在婚后,终于不再怯懦畏缩,胆子大的惊人。便是白日里,也敢抱着她歪倒在矮榻上,啃咬她耳朵脖颈。

“我想好名字了,要是生女儿,小字就择芙蕖二字。”

“芙蕖即为莲,佛经说不著世间如莲华,常善入于空寂行,说的就是你。”

“就是高贵、圣洁、常做好事的意思。”

他伏在她身上,喘着气揶揄,“王妃不是这样吗?你做了天大的善事!”

“什么善事?”

“嫁给了为我,做了我妻子。”

他没脸没皮道,“为表夫人功德,便让小女随了芙蕖二字。”

大梦醒来,裴朝露翻身抱起瓷坛只想往窗外扔去。然双手握上,她就止了动作,若是阿渠还活着,如今比涵儿还要大些。

她抱着瓷坛卧在榻上,眼泪一颗颗地落。

那个说她人如其名、纯如朝露的少年郎君,在经年后,竟是半点不信她。

她能熬住东宫五年里李禹无休止的折辱和摧残,却受不住李慕对她的一句怒喝。

李慕没在这个时候来,便也不曾听到她捂着被衾压抑和破碎的哭声。

更不曾看到他年少结发的妻子,抱着他们未见天光的女儿残损的骸骨,无助又无望的模样。

裴朝露迷迷糊糊睡了近一个时辰,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她用清水洗了把脸,铜镜中现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怔了半晌,遂揉了揉眼角,借着仅剩的一点日光,坐在窗边继续打璎珞。

“裳暖天”

中这数个月里再没有二哥的消息,她做了那么多璎珞,一个个售出去,根本是石沉大海。

本是满怀希望,如今又一点点耗尽,昨日里高掌柜亦有些泄气,只叹道,“且听天有命吧,这一整年了,公子若是得了性命,怎么也该回来的。”

裴朝露想着这话,打璎珞的手又开始发颤。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身体里蔓延出来的酸疼和时不时涌上喉间的血腥气,都昭示着她元气的流散。她想在生命终结前,再见一次自己的亲人。

手抖的厉害,她将针猛地插入布帛,左手紧紧握住了右手手背,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望了眼对面院内,樱桃树下,正阅书的两人。

昔日恋人情散,但是涵儿交给他,她还是放心的。

她就是,想再见一见二哥。

昨日高掌柜说了,若再无消息便去城中黑市打探。

她虽长在高门深闺,年少时却常扮作男装在长安街头闲逛,对于黑市并不陌生。黑市虽黑,却讲规矩,有钱便好说话。

如此一想,她又垂眸打起璎珞。

凌云寺要八百幅,算来可以赚二十余两,能换上一则精准的消息了。且是散给香客的,往来传递亦会广些。

黑市在每月的逢四日开启,下一轮便是二十四日。

裴朝露实在等不及,支了凌云寺一半的银钱,又将这几个月里所赚都聚在了一起,一共有近三十两纹银。她本想将原来细软变换的四十余辆银子,一起变卖了消息。然考虑一副身子还要吃药。又想着如今在这处,且不说同李慕处的尴尬,每每一看到他,心口便堵得厉害。遂想着待过些日子,腿疾彻底痊愈了,便下山租间便宜的屋子住下。如此总也需存着些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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