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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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冲他眨眨眼,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陆晋的笑都憋在肚里,再让她闹一回,就得憋出内伤。
“这会儿知道傻乐?方才是谁梗着脖子跟人拼命?”
“那不是话赶话么?再说了,谁让他老欺负我来着。再怎么说我也是皇亲贵胄,几时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
想起来又是烦,暗暗骂一句混账王八蛋。
“子通的身世,你几时猜中的?”
“就刚才呀。我哪能那么厉害呀,凭着零零碎碎几句话就知道他是谁。怪就怪他沉不住气,我一开口,条条都中。我心里头捏着好几人选呢,就觉着瞿文治这个姓跟他有个谐音。谁想到他那么大反应,中了邪似的,就差张嘴吞了我!二爷,你盯着我做什么…………”
她摸摸脸,有点害羞,想来还是该谦虚两句,“我这人算不上聪明,能把曲鹤鸣气得发疯,全然只靠运气。”
陆晋心底轻嘲,她要是算不上聪明,天底下恐怕再没有聪明人。
缓缓在她颈侧系个结,陆晋道:“玄宗爷诛他满门,他自京城流落至此,其中辛苦自不必提。有些话,你不该说。”
云意思量一阵,亦觉不妥,她这人擅长认错,从没有抹不开脸的时候,于是从善如流,“我那都是糊涂话,瞿大学士一家我是晓得的,都是清清白白读书人。但你占了内阁的位,便容不得你一人清白。天底下的事情大都如此,要与众人同流合污,才有机会名垂千古。海瑞那样的钻子,还不是让先祖用完了就扔。总之呢,官场上不分好坏,只分胜负而已。武将壮大就支使文官去斗,内阁翘起来就拿司礼监弹压,史书里一笔带过的事,却都字字带血。不过说到底,赢的从来不是独个的人。早先魏阉获罪,东林党人横行,没过多久冯宝又爬起来,朝廷两分,势均力敌,但如今连帝君都没人选。你说这世上,谁是赢家?”
她说完就后悔,觉得自己话太多,迟早招人烦,思来想去再补上一句,“总而言之……我错了……我以后不理他就是……”
陆晋没接话,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顺手递上茶盏,垂目道:“喝口茶,润润嗓。”
云意接起来又放下,“茶凉了,不好入口。”
陆晋微怔,又将茶盏端开,谁知她来抢,“好嘛好嘛,我又不是嫌你。二爷给我的茶,就是下了鹤顶红我也仰头就喝呀。”
他止不住笑,将茶盏推开来,“油腔滑调,跟谁学的?”
“六部尚书,司礼监秉笔、掌印,还有就是诸位阁老啦。”
她看着他,唇角有一道弧,浅浅上翘,因此时时刻刻瞧见她,都是盈盈笑脸,教人莫不欢喜,“我可没骗你,我自小生得漂亮,因是女孩儿,母妃不大喜欢,反倒是父皇,时时将我带在身边。两仪殿里议事,我能前前后后乱跑。见得多自然耳濡目染,那一个个都是人精,跟他们比,我可不够瞧。”
“你那一口四川话,连同苏浙口音,也是在两仪殿学的?”
“二爷英明!”
她顺顺当当拍个马屁,“礼部侍郎郑淮才好笑呢,一口的湖南乡音,偏觉得自己个儿说的是正宗京片子,他一开口,我父皇必要找石阡翻译,要不然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想起旧事,大约十分快乐,径自笑了一会,停一停,过后又是落寞。
“听说郑淮投了李得胜,也不知道他的湖南话,李得胜听不听得明白。”
“你担心的事情倒是不少。”
“哎呀,没办法啦,劳碌命嘛。”
她有些无聊,伸手摸了摸颈上纱布,觉着这么裹着可真是热,没想被陆晋叫停,一抬手按住她手背,“别动,伤口又在流血。”
“啊?那怎么办啊?我……二爷……我怕疼……”
她红着眼像他求救,先前乱七八糟的说了那么一车话,现下他只记得一条,她说——我脸长得好。
可真一个字不虚,她低眉浅笑最是让人心惊。
陆晋安慰说:“不怕,按住了就好,千万记得别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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