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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宣被张铎逼得失了声。
这本是一件很零碎的事,处不处置奴婢,用什么缘由处置奴婢,无非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然而,她自己却也并非一个是非不分,随意草菅人命,冤人以莫须有罪名的人。即便她是愤恨席银忘恩负义,恼怒岑照一味维护,当着张铎的面,她也万万不敢将秦放的事说出来。
因此,张铎这般问,无异于逼她认错。
逼她向席银认错。
“陛下到底要我说什么……这个奴婢,我恕了。”
“朕不恕。”
“你……”
席银心惊胆战地听着二人的言辞来往,隔着炉焰,张铎面庞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他身后大片大片盛放的秋海棠,如同一片巨大的疮痍,一点一点,和他融在一起。
席银一直觉得,和张铎的关联的事务,大到城池,殿宇,小至禅衣,观音像,多多少少,都有疮痍的暗影。
他从来不肯修补任何东西,有了伤,就挖掉烂肉,得不到的,就径直弃掉。
都是兄妹,岑照了解席银,温柔地包容席银,谅解席银。
而张铎固然也了解张平宣,但他却用她最伤她的法子,逼得她进退两难。
席银想说什么,又不能开口。
除了心惊之外,她分明也觉察出来了,张铎对张平宣寒锐的态度后面,是他的一只手,打过她很多次,但从来没有放弃过,去拉她起来。
第86章秋荼(五)
“陛下恕罪。”
张平宣与张铎僵持半晌之后,最后出声的还是岑照。
张平宣听到这一句话,侧身又见他以额触地,匍匐在张铎案前,遮目的松纹青带垂落在地上顿时五内具痛,若遭凌迟。
她弯腰就要扶他起来,却被岑照别开了手。
“臣不敢起。”
玉浸泥淖,英落粪土。
岑照的身上的谦卑,带着一种不得已的苍白之色,如同他身上常年干净朴素的宽袍,并不算单薄,却总能隐隐透出他周身的骨节轮廓。毫无庇护,杖即摧之。
张平宣一时顾不上席银在侧,屈膝朝张铎跪下。
“不必传宫正司,是我无端迁怒,是我的过错。”
张铎扼袖,抬臂仰头,尽兴地喝了一口酒,平道:“家中宴饮,此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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