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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沉点头应是,她也料到姑娘今天不会让六娘陪玩了,沈灼还没醒就让人把六娘送回去了,她见沈灼满脸倦色,她轻声问:“姑娘你要再睡一会吗?”
沈灼揉了揉额头,许是睡久了,她这会都觉得有些头疼了,她摆手说:“不睡了,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碧沉将烘在熏笼上的衣服取来,伺候沈灼起身穿衣,“姑娘饿了吗?要不要用膳了?”
沈灼回神颔说:“好。”
她顿了顿,对碧沉说:“碧儿,是不是快初十了?”
她晕沉沉地病了好几天,连今天几号都记不清了。
碧沉点头说:“是的,还有三天就到初十了,王妃的祭礼我都备好了。”
十二月初十是沈灼姨母顾王妃的忌日,沈灼是顾王妃养大的,顾王妃去世后,她每年初十都会去庙中吃斋抄经三日纪念顾王妃。
这些年沈灼身体不好,每年入冬就会生病,萧毅便不许妻子去寺庙了,给她在后院弄了一个佛堂让她祭拜过世的亲人,不过沈灼每年还是会去姨母坟上祭拜。
“今年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走一趟,顺便连表哥也一起祭拜了。”
沈灼犹豫了一会说,“你悄悄地去,别太打眼了。”
沈灼说的表哥,是她姨母唯一的孩子,她表哥慕湛。
而她丈夫萧毅这次领兵外出是为了镇压叛乱,而叛军领正是沈灼的姨夫镇北王,现在朝堂上已经把镇北王定为反贼。萧毅在出兵前,曾有人提议要将葬在京城的镇北王妃和世子尸骨翻出来挫骨扬灰。
这提议被萧毅一口否决,他清楚顾王妃在妻子心目中的地位,他要是真做了这事,夭夭肯定跟自己和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灼听到这提议只觉得好笑,姨母和表哥虽是镇北王的原配、嫡长子,但并不受镇北王重视,两人去世多年,也不见镇北王来京城两人坟前祭拜过一回。
表哥逝世前年仅二十五岁,他生前未婚,死后也没有子嗣传承香火。镇北王膝下子嗣甚多,也不见他过继一个庶孙给表哥,这些年两人阴祭都是沈灼一手操办的。
一个对妻儿如此冷漠的人,会在乎妻儿尸骨是否被挫骨扬灰?提议的人是跟镇北王有私怨,找不到报复镇北王的法子,就泄在没法反抗的死人身上吧?
不过萧毅替自己挡了针对姨母和表哥的风雨,沈灼也不想让萧毅为难,就让碧沉晚上替自己悄悄去祭拜吧。姨母和表哥向来不在乎虚礼,他们肯定能体谅自己的。
碧沉吩咐厨房传膳,沈灼晚膳向来清简,这段时间她身体不好,更是没什么胃口,不过喝了一碗粥就摇头让碧沉把晚膳撤下了。
碧沉伺候沈灼洗漱,“姑娘刚刚太医令过来想给你请平安脉,您在休息,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他不肯回去了,这会还在外头候着,您要让他进来吗?”
沈灼闻言眉头微蹙:“我又没让他过来,他怎么来了?”
碧沉说:“太医令说,君侯离京前吩咐他时常来给您请平安脉。”
沈灼也想起萧毅离京前,跟自己提过要让太医令天天来给自己请脉,被她一口拒绝了,没想萧毅还是让太医令来了,沈灼轻叹一声:“让他进来吧。”
现在的萧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柔好说话的英国公府二郎了,而是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即便是当今圣上都要看他脸色行事,莫说是一个小小太医令,沈灼从不为难下人。
碧沉见她愿意见太医令,不由喜上眉梢,“我这就让他进来。”
姑娘这些年越来越不愿意看大夫,总说那些大夫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她都听腻味了。
碧沉也知道姑娘不乐意常年喝药,姑娘喝得那些药她偶尔也尝过,苦得让她舌头都麻了,姑娘这日复一日的喝药,心里能开心吗?可再不开心,她还是希望姑娘能看大夫,希望姑娘身体能恢复到未出嫁时那样健康。
太医令在偏厅等候许久了,碧沉一出来叫他,他就立刻起身跟碧沉去内房。从偏厅到屋内短短的一小段路,太医令却走得很沉重,等到了屋内,太医令先低头上前先给沈灼行礼。
沈灼见眼生的太医令胆战心惊给自己请安的模样,心中暗暗叹息,萧毅又让人换了太医令?太医署的太医令向来都是由太医署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担任。
除非是老太医看不了病了,不然这官职不会轻易变动,可自她生病之后,太医令之位在短短八年之内换了六位,概因沈灼的身体一直好不了,萧毅迁怒他们。
沈灼不想让大夫看病,也不是讳疾忌医。她生病的这些年,萧毅几乎将全大梁的名医都请来了,几乎每个大夫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他们都说自己是冬日落水流胎的后遗症,寒气入骨,伤了身体,气血两亏,要慢慢调养。她落水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她年年驱寒,年年补气补血,养了八年还没养好?
显然她这病已经不是现有医学手段能治疗的,生死有命,沈灼已经看淡了。只是这话不好对萧毅说,他脾气好,对自己也千依百顺,唯有在她身体上脾气格外暴躁,听不得半句不好的话。
明知自己的病是大夫治不了的,他还是固执地寻遍名医给自己看病,沈灼劝不过,只能随他去了,只是不许他再迁怒无辜的大夫。
太医令给沈灼诊完脉,额头就冒汗了,他终于知道之前那些同僚为何屡屡惹怒镇国公了,沈夫人脉象上真只能探出她气血两亏导致的身体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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