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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湿淋淋的。坚硬的皮靴狠狠踢在他肩头,碾压着被铁链贯穿的伤口。还有两个人压住他的双脚,将一副沉重的脚镣砸在他的脚踝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衣物!然后他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她们的语言他完全不懂,她们就在他身边踢打着他毫无遮掩的身体,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与嘲讽的意味。不可以的,男人不能够在女人面前什么都不穿,那样是羞耻的!这种根深蒂固的认知,让冰焰难堪不安,紧张万分。他挣扎着试图蜷缩成一团,不要让身体羞耻的地方被那么多女人看到。似乎是他的动作惹恼了那些女人,鞭子呼啸而至,抽打在他光裸的身上,残忍地撕裂了肌肤,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这一定是噩梦。冰焰在虐打之中,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也许忍受一会儿,噩梦就会结束。痛楚与恐惧纠结着,他再次昏迷。不知道又过一多久,他睁开眼,发现居然还是之前那个房间。身上伤痕累累,动一动就痛得钻心,依然没有衣物,饥寒交迫。不同的是,房间内亮起了幽暗的灯光。光源不是烛火,是电灯。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名词。他感觉惊讶而迷惑。冰焰不记得自己的名姓来历,昨日种种仿佛隔着一层纱,隐约能见到影子,却摸不到看不清。时间也变得模糊,记忆与认知的碎片交织错动着,偶尔会浮起来,大多数时候则是沉下去的,浑浑噩噩。他听见厚重的铁门打开了,门外的光线比房间里明亮一些,陆续有男人走进来。那些男人都戴着沉重的脚镣,他们步履蹒跚,似乎疲惫不堪。女人呼喝着用皮鞭棍棒将他们赶入这个狭小的房间。男人们并不敢席地躺卧,而是纷纷跪下,姿态谦卑温顺。冰焰假装昏迷,收敛气息,不敢动作,偷眼观察着旁人的举止,猜测着女人们说话的意思。女人们在每个男人面前放置了一个塑料盘子,像盛放狗食的那种,倒入一些糊糊状的吃食。冰焰奇怪自己为何能够知晓那些物品的名称。不及多想,他又看到那些男人感激涕零的向发放食物的女人磕头,嘴里还虔诚地说着同样的话。虽然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应该就是谢恩之类的。倘若他们的态度不够恭敬,或者是没有说谢恩的话,面前的食物盘子就会被收走,取而代之是冷酷的鞭打。于是冰焰明白了,想要得到食物,必须学着别的男人的样子,跪地乞求。饥饿比痛更折磨人的神经,内心深处有个意念告诉他不可以饿死,他必须要活着,他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他挣扎着爬起来,压抑着羞耻的感觉,认真地跪好。他模仿着别的男人的发音,假装感激涕零地乞求,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食物。得到食物的男人迅速将食物吃入腹中,连盘子都舔得干净,动作稍慢一些的,食物还没吃完盘子就会被女人们收走。冰焰手臂无力动作不利索,也不晓得吃饭是限时的,结果大半食物还没吃完就被夺走。女人们趾高气昂地离开,铁门重重关闭锁好。男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七倒八歪地躺倒在地,很快就睡死过去。冰焰感觉到食物里应该是掺杂了催眠的药物,幸好他没有来得及多吃,他强忍着身体的痛楚和困意,趁着清醒观察着自身的处境。他的逻辑判断和分析能力并没有因为记忆的缺失而下降,他习惯性的思考着计划着。他首先要适应环境,努力生存下来,然后他要逃离这里。他记得自己肩负重任,他还有妻主,即使他是被妻主抛弃的,他也不可以就这样破罐破摔。他要找到认识的人,问清楚他的重任是什么。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女人的形象。她身材矫健,她容颜俊美,她温柔体贴,她善良睿智。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能与她相比,他虽然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但他知道那是他的妻主,是他命中注定的人。往日温柔缠绵,耳鬓厮磨,她的音容笑貌都只为他绽放最夺目的光彩。她应该曾经是宠爱过他的,他是她的男人,他要去找她。房间内的灯熄灭了。漆黑一片,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门。冰焰的双眼却能渐渐适应这样阴暗的场景,他看清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九个男人,每个男人都没有衣物。奇怪的是,他们的皮肤很白,头发是金黄或者浅褐,没有一个是黑发黄皮肤的。他们不是中国人,所以他们说的话他才会听不懂,这里是外国?冰焰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样的答案。如果是陌生的地方,与周围的人无法沟通,他该如何自保如何自救?冰焰拼命压抑着迷茫与惶恐的心态,缩在角落里调整呼吸吐纳,试图运转真气缓解饥寒与痛楚。然而真气运行到肩头就被穿透骨头的铁链阻碍,手臂几乎无力抬起,内息不顺,武功大打折扣。是有人针对他设计了这样的刑具么?房间里其他的男人都只有脚镣而已。那个人知道他会武功,那个人还有可能了解他的过去。将他遗弃在这里的是谁?是他的妻主,还是坏人?如果是坏人,那么他的妻主在哪里,会否有危险?冰焰默数心跳计算着时辰,大约是过了不到两个时辰,房间的屋顶上忽然喷出冷水。冷水中应该是含有刺激性的物质,淋在身上除了寒意,又增加了痛楚。房间里的男人们纷纷爬起,就在冷水中擦洗着身体。等着冷水喷淋结束,男人们都自觉地用谦卑的姿势跪在地上。铁门被打开,几个魁梧的女人走进来,挥鞭子驱赶着男人们按照固定的顺序依次走出。冰焰也是跪好在地,女人对他说了几句,他判断应该是叫他跟着其余男人走出房间的意思。他的确是想要出去看看,不能总是被困在这个不见日光的地方。他挣扎着跟随在最后,走出铁门,走在昏暗的甬道之中。甬道尽头有一个女人手里攥着一把布料,向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们发放遮羞布。男人接过这样的“恩赐”
都会跪地行礼叩谢,态度及其恭谨。也有的男人可能是犯了错,不曾得到遮羞布,被女人嘲笑羞辱。冰焰将布料围在腰间,跟着队伍走出了大门。原来之前他一直是被关在地下室,地上竟然是一座石头砌筑的欧式古堡。“欧式”
这样的认知对冰焰而言其实也是陌生的,他依稀记得是在电脑上看到过类似的介绍。电脑是什么?妻主温柔的话语因着这番联想再次清晰起来。他与妻主曾经居住在云端的豪华公寓里,他的妻主买了手提电脑送给他当做礼物,还手把手教导他如何打字如何上网。幸福的记忆,缓解了伤痛与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他深深呼吸,放眼四顾。天未明,看星月方位,似乎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陆续有几十队男人被女人们驱赶着汇聚在古堡围合的空场之中。平均三个女人负责看管一队男人,每队男人基本都是十人左右,男人全戴着脚镣没有鞋袜,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料。冰焰发现这里的男人们没有一个是黑头发的,他们都是高鼻深目皮肤白皙头发颜色浅淡,还有几个皮肤如碳一样漆黑。这些戴脚镣的男人们无一例外都长得高大强壮,虽然看起来他们的年纪也就十来岁的模样。衣物齐整拿着皮鞭棍棒的都是女人,女人们很年轻,即使个头并不高大,神情态度也是高高在上,蔑视着所有男人。男人生而为奴,是供女人驱使的工具。冰焰并没有奇怪,并没有觉得难以接受。可是他记忆中的妻主似乎对他讲过什么,像是与他最初的认知完全不同的道理。他一时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痛。现实与记忆,温馨的碎片与大量的噩梦纠结在一起,他分辨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只是幻想。然而痛苦的日子依然继续着,浑浑噩噩的过,或者是清醒的感受更多的痛,都不能扭转改变什么。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无论冰焰还是这里其余的男人,甚至是看似大权在握的那些女人们,都只是按部就班的执行着早已被人定好的规则,演绎着荒诞的剧本。54记忆裂痕付芷兰又梦到海上燃烧的船只,梦到漫天枪林弹雨,梦到她的冰焰冲上前想要保护她,他的神情焦急……然而这一次的梦,她和冰焰所在的那艘船并没有爆炸,船体只是轻微震动。没有爆炸,就不会有碎片流弹击中冰焰的要害;没有爆炸,她就不会晕倒,不会无力去救助旁人。她的冰焰不应该就这样死去!是她,不够坚定,心软的答应了莫渊的邀请,还拉了冰焰去海岛一起度假。就算是突发危难,她也乐观的认为能够脱险,不曾料想会与冰焰天人两隔。“不!不要……”
眼泪不受控制汹涌,她哭喊着从梦中醒来,自责充斥心神。“小兰,别怕。”
睡在她身旁的王云云担忧地安抚道,“是又梦到那些歹徒了么?”
付芷兰握住身旁王云云的手腕,颤抖的身体才仿佛找到了支撑,渐渐镇定下来,哽咽道:“云云,我梦到我们那艘船没有爆炸,冰焰他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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