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觅长生传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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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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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日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长生,一双眼睛,哀凄欲绝。垂下眼,顾长生苦涩的一笑,幽幽道,“身为太子,身为将来的帝君,即为天下所有,再不会只是我的十三……”

“所以,”

无视夏侯日月眼中的伤楚,顾长生硬下心肠,涩然道,“分手吧。”

夏侯日月张了张口,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别开眼,顾长生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泪意,粗声说道,“……明天,你就搬出去吧。”

“……那你以后……”

“我会辞官,然后远走。”

他不会继续留在朝中,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所以,他只有离开。夏侯日月突然将他紧紧抱住,哀哀求道,“长生,不要离开我。”

四目交接。对上夏侯日月那双凄楚无奈的眼睛,一时之间,顾长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于,他轻轻说道,“十三,我们好聚好散。”

夏侯日月固执的看着他,依然坚持,“我不许你离开。即使我做了皇帝,你仍然得陪着我。你说过,你会陪我到最后。”

顾长生摇头,低喟道,“十三,无法与人分享,是我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毛病。”

夏侯日月非常明白,对于他的爱情,顾长生从来就坚定一如磐石,宁愿痛,宁愿伤,却从不愿妥协。但正是这样的他,让自己迷恋。“那么,”

夏侯日月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做我最忠实的臣子吧,长生。从此以后,我只是你的君王。”

夏侯日月话中的意思,就是应允分手。这原在顾长生意料之中。因为他很清楚:一边是皇权,一边是爱情。报仇雪恨、十三的理想、十三的抱负……一切,只有通过皇权而实现。当皇权已经触手可及,他无法因为情爱而放弃。只是为什么,听到他说出来时,却仍觉得伤心?顾长生不由苦笑出声,“你真自私。”

“是,我的确自私。”

夏侯日月坦认,“但要我放你离开,不可能。”

顾长生没有说话。“你说过,只要你仍爱我,我仍爱你,以后这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你说过的!”

“现在想我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就这么一走了之,你放得下心?”

“而且,让天朝再现雄风,是我们共同的梦想。你走了,这梦想你就让我一力承担?”

听着夏侯日月的话,顾长生突然怒上心头。恶狠狠的看着他,顾长生蓦然发现,这个男人真正任性自私残忍到无药可救,但不可思议的,却是自己居然愿意答应这个自私任性的要求!——想看着他,想看着这个可以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长生,是你救了我。所以,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低吼一声,顾长生恨恨骂道,“你这个自私自利到无可救药的家伙!”

夹杂在他声音里的,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可以淹没人的苦涩。蓦地,他一把抱起夏侯日月,走入房内……紧密的拥抱,疯狂的亲吻,抵死的纠缠……因为彼此都清楚:今夜过后,再无今夜。当一切平静下来后,疲倦之至的夏侯日月静静睡去。紧紧拥着夏侯日月,顾长生无法入眠,他很清楚,今夜过后,自己再也无法感受他的体温与拥抱……所以,能多拥有一刻,便是一刻……天亮了。当顾长生睁开眼时,夏侯日月已经离开。怔怔看着窗外,顾长生的心中充满苦涩:终究,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只除了自己这个痴儿。终究,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从来没有,永远没有。恍惚的一笑,他告诉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梦,该醒了。梦里,有个人曾经全心全意对他,为了他,不顾一切,已经够了。起身走出屋,纵身跃上院中树梢,盘膝坐下,看着远处的苍茫大地,顾长生的心情复杂难辩,像是难受,又像是放心;像是孤独,又像是喜悦。那个孩子,终于已经长大了,终于开始考虑那些现实的东西,不再只知索求爱情……心头空荡荡的,却又有些莫名的轻松。他突然笑了:一直以来,对于夏侯日月的深情,他只觉无以为报。夏侯日月爱他越深,对他付出越多,他越是觉得不安,隐隐的,他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如今,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太阳自东方升起。痴痴看着那轮红日,顾长生告诉自己:浓情厚爱,终会被岁月洗去。就像冬日里的积雪一样,春天一到,太阳一出,终会化去……所以,所有的伤害、痛苦、情爱,他会忘记的,终会忘记的……韵竹轩熏炉中御烟袅袅,荣华端坐于案前。案上,放着三份奏折,分别是夏侯日月、夏侯子文、顾长生所上。眼光扫过这三份摊开的奏折,荣华的眉头微皱。人说字如其人,若真是如此,那这三人的性格也经由其字迹显露无遗。顾长生的字,刚劲有力,凌厉大气,锋芒逼人,一看其字,就可以知道此子绝非池中物。荣华垂下眼帘,思索着自己对他的处置是否得当。此人除了对战争极有天赋外,战场之外的他依然敏睿,这样一个人,手握重权,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难令君王安心。不过现在对于顾长生,他基本已经放心:过刚易折。对于自己坚持的,顾长生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这样的一个人,纵有惊世之才,也注定了他无法掌控全局。日月在审度时势后,已经和他分开,搬入太子府邸,并任老臣们张罗着给他说亲娶妃。荣华清楚,儿子明白事理,不会再为私情所困。不管顾长生锋芒如何逼人,但他终归只能如一柄利剑一样,做为皇者的工具。以前他还会担心顾长生对日月的影响过大,但现在完全不必。只看顾长生至今仍未辞官,就可以知道定然是因为日月不允他离开,也就是说:日月能够操纵他。从而也就可以断定:日月今后定会对顾长生的存在做出最妥善的安排――他,一定会把顾长生利用得淋漓尽致,让利器充分发挥其应有功效。别开眼,荣华的目光落到夏侯子文的奏折上,夏侯子文的字看上去极丑,毫无章法可言。这样的字似乎可以说明书写人胸无丘壑,碌碌无为。但,这个儿子真的是这样吗?荣华看了半晌,突然他一笑,提笔把字的笔划转折处稍稍一改,字体立即大变。荣华连改数字,改过的字与其他字形成鲜明的对比,完全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荣华淡淡一笑,很明显,此子深谙韬晦之道。子文深谙韬晦之术。此子夺嫡失败,自是不甘。荣华清楚,他现在只是在静侯时机,等待东山再起之日。一旦复起,绝对会在日月最防不胜防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一击,那时候,日月能否化解?纵然能够应付,但,会是游刃有余?还是力不从心?若是后者,必然会给皇朝带来动荡。虽然天朝皇位有能力者方可居之,但大位既定,就绝不容许乱起。盯着夏侯子文的奏折,荣华的瞳孔在骤然间缩小:子文,是杀?还是不杀?杀,是为皇朝除去不稳定的因子。不杀,只为将才难得。子文能征善讨,他日定能助日月开疆拓土,成就不世功业……杀?不杀?荣华沉思良久,仍是没有下定决心。无意间他的目光转到夏侯日月的奏折上,看到夏侯日月的字,他的眉头不由深深皱起:字体娟秀玲珑,转换圆润,秀丽飘逸得像出自深闺之女,毫无锋芒。日月身材高大,再观其言行,能写出这样与之完全相反的字,要么是毫无争权之心,要么就是隐藏得极深的不世枭雄。很明显,日月并不是毫无争权之心的淡泊之人,相反,他对权势看得极重。但若说这孩子会是不世枭雄,荣华还真不敢相信。在他看来,这个孩子虽然优点极多,但同样的,缺点也多:感情太过执着,爱恶太过分明,专信一人,不懂弄权制衡之术……自古枭雄皆有面具,都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得很好,任谁也不会留下这么多可供攻击的纰漏,但日月身上的破绽与矛盾,实在太多了……字如其人,很明显,子文和顾长生的性格都通过他们的字表现得清楚无疑,但日月……日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荣华揉揉发胀的头,叫来一直侍候在身旁的内监刘冬给自己捶捏着。一边任由刘冬的巧手施为,荣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刘冬,”

荣华半闭着眼睛道问道,“你跟朕这么多年了,据你看,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奴不敢妄言朝政……”

荣华不以为然,“你跟朕这么多年,你的忠心朕是深知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对于刘冬,他一直信任。从他还是皇子时,刘冬就跟着他,作为距离天子最近的天下第一近侍,多年来他战战兢兢忠心尽职,恪守本分,从不弄权,更不涉政。所以这种旁观者的看法,荣华难免会想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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