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第2页)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芸芸众生中,唯有他一身僧衣手持佛珠,想让人忽视都不可能。流莺心神微散,粉彩妆容看不出异样,她心底却翻腾起来。这男人怎么知道她梦见和尚了?这男人怎么知道梦见的和尚脸就是他?这人故意的吧!
鼓乐扬起,唱词自流莺口中缓缓而出如流水,水袖轻甩如行云: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短短两句,唱尽贵妃在明皇心中的闭月羞花色;短短两句,道尽明皇无尽的倾慕。
禅机在台下,台上的人却不知道在和尚心中,阿绯才是百媚无人比,阿绯才令世间粉黛消了颜色。鼓乐正到情深爱浓时,流莺抬眸无意间撞上和尚的目光。
那目光灼灼,深情一片,不离她半寸。流莺内心微颤,差点忘了唱词,但她掩饰的好。几步之间她已经险些出了两次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本就懊恼,却见台下的和尚以拳遮唇,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流莺起了气性,要不是她不想砸了自己的牌子,她一定立马翻白眼给他。流莺的脾气上来了,偏就要拿出本事来叫他看看。
英姿变换,朱唇轻启,眉眼爱怜: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鼓乐却忽转意境,流莺唱: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禅机看着她,那句“始是新承恩泽时”
令他想起那夜在葫芦肚小院,阿绯将自己交给了他。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但他不是明皇,阿绯亦非杨妃。
流莺颜面而泣,唱道: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仿佛她就是那帝王,唱的就是她的故事,道的就是她的痛。
流莺并不喜欢婉转缠绵男欢女爱的唱词,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长恨歌》时,仿佛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将它唱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花钿委地无人收,君王掩面救不得”
,她看着,在唇齿间一次次辗转,不知为何,那种绝望的悲戚,她竟深深的感同身受。似乎曾经的她经历过这样的永远的诀别,她爱的男人,看着她死去,痛斥天地后,流下永恒无望的眼泪。
当一个男人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女子死前又该当如何悲恸?她无法用语言描绘,可当那浓重的绝望向她袭来时,流莺便决定要唱此曲。
鼓乐悲哀,台下曲客神情哀哀。
流莺眼角余光瞥见那光头假和尚。却又是满心糊涂了。和尚眸中有深意,深情且在,但那眼中深藏的悲与思是为了什么?莫非他也对这唱词深有感触?亦或者,曾有一名女子令他爱的深切,却最终失散了吗?
流莺不得而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烛笼光彩逐渐暗淡,洞箫悲凉,在曲客之中忧忧流淌。帝王凄凄倒地,广袖铺地,长发缭乱。他孤独地看着偌大的长生殿,低低惨笑,多想再见他心爱的杨妃一面。与她绾发,与她画眉,与她咬耳私语。
他低唤,“玉环啊。。。。。”
那声低唤在长生殿中回响,只是啊,他的杨妃再也听不见,只留帝王一人在人间。。。。
爱妃再也寻不得,帝王倒地,他唱与玉环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汉皇与杨妃的约定,前世今生,碧落黄泉,他都想与她天长地久。。。。
君王含笑闭目,烛光寂灭。。。
禅机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台上流莺躺倒的地方,他知道那片黑暗里躺着他的阿绯。他庆幸自己不是汉皇,阿绯不是杨妃。
他比汉皇幸运,汉皇的杨妃永远地消失天地间,而他的阿绯,回来了。。。。
烛笼重新亮起,台下的曲客这时候才想起叫好。
掌声如雷鸣,台下一片叫好声。
流莺弯腰谢幕,抬起头时,那假和尚的目光仍旧在自己身上。流莺看着他,忽然感到胸口沉闷,一口郁郁之气吐不出来。
她转身离开时,正瞥见坊间的小厮捧着一捧梅花跑来,弯腰听和尚说话。
她在后台卸妆,拆了头发。一捧新绽的梅花摆到了她的妆台上。流莺转头,正是那假和尚立在身旁。
和尚说,“今冬开的第一株寒梅。”
流莺喜欢梅,银狐觉得她像那些文人骚客一样“酸”
。流莺知道自己不是,却说不出喜欢的理由,她看着梅花时总觉得有种特别缱绻的感情在里面,似乎与一个人有关。
流莺说,“为什么送我寒梅?”
和尚立在她身侧,铜镜中映出持着佛珠的和尚与一身戏服的流莺。和尚的目光落在铜镜中,变得越加柔和,他说,“因为我们定情在梅林中。”
珠钗翘头的珍珠微微颤动,流莺想起他那日乌发披散一身大红袍,在酒肆中半醉半醒间,眼中流光盈盈,朱唇润泽,明明风骚到极致,今日却又一身和尚打扮扮情深。。。。。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