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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我过来了,我那妹子也来了,你到的那会儿她不是正好去洗手间补妆,你以为你还能悠哉哉地一个人跑阳台?”
沈俊文笑了笑,转而把视线转向阳台前面,那里灯火辉煌。钟家的阳台,望出去自然是一派好风光。“你倒是政场上混得光鲜,”
钟越又猛吸了一口烟,长久不抽烟的气管和肺部都在用一种陌生的瘙痒感抗议,“你说你小子曾经这么火爆的脾气,也能做官做出个八面玲珑,人果然都是有潜力的。”
沈俊文嗤笑:“你凭什么挖苦我,要不是你的那个谁,现在的你还不是肯定和我一样在官场上打滚?我们这种出身的,这条路走得实在太顺其自然,你说你放弃老爷子给你安排好的阳光大道,反而靠自己打拼事业……那个人值得吗。”
钟越露出一种嘲笑的表情:“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值不值得。”
“也是,我是什么人啊,”
沈俊文脸色暗了,“我是为了前程连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的人啊,怎么理解得了你钟大公子为了爱情什么都可抛的气节。”
气氛沉闷了一会儿,钟越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都可抛,起码……屋里的那两个,抛不掉。”
钟越把烟屁股往阳台的栏杆上狠狠的碾了碾,转身开门进屋了。钟越刚对上来自房间里的光亮,果然就被沈俊文的妹子逮了个正着。沈郗文化着淡妆,唇微微地翘着,显示着一种仿佛随身携带的傲气。也是,这样的家室和学历,再加上这个身材和脸,的确是有资本居高临下的。不过看到钟越的那刻,女王一样的女子蓦然多了一抹羞涩,端着优雅地姿势,就用着一股和羞涩完全不相符合的迫不及待迎了过来。钟越猛然觉得脑袋发疼。“越哥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忙什么?”
沈郗文眼神放亮。“还不就是那样,谈谈生意出出差,”
钟越脸上装点上公式化的笑容,“听说郗文已经毕业了?在一个外企工作是吧。”
“是啊,外企就是工资高了点,工作氛围自主了点,要我选,我倒还更喜欢能给越哥打工呢。”
这姑娘说话就是带着一股让钟越觉得卖弄的腔调,钟越勉强自己忍耐:“你好好玩,我先去找下我爸。”
钟景山和儿子倒是一副和乐融融父慈子孝的画面,等到宴会结束的时候,钟家父子就关起门来进了书房。钟父的脸上就少了那一层笑呵呵的慈祥,反而显得有点严肃。“你都二十九了,什么时候谈谈结婚的事。”
“不着急。”
钟越也阴着脸,放在沙发上的手却已经掐得手心发痛了。“还不着急?你知道我都替你推掉了多少领导同事的相亲吗?”
钟父用一种显而易见的不满看着自己儿子,“我当初也答应了给你们时间,如果不是我一力保你们,你以为你藏的那个还能在那个重点高中好好地教书到现在?但现在呢,你们答应我的呢?非但相亲不去,现在连家都不回了。你说要不是我今天寿宴,我钟景山连自己儿子的面都没福气见了是不是?”
“你别说得好像你在保护我们一样,”
钟越抬起目光,“你只不过是按照你承诺的没有来打扰我们而已。保护?”
钟越嘲讽地哼了一声,“还不是保护的是你所谓的面子?爸,我真不想恨你的。”
“别忘了我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钟父气得有点脸色发红,“钟越,别忘了你是我钟景山的儿子,别忘了你是什么家世什么出身,别忘了多少人看着我们家,你最好要好好记得,玩够了,回来结婚生子。我能忍受一次你不听从我的安排而去从商,可不代表我能继续容忍你惊世骇俗下去!钟越,你是我儿子,你该知道我有没有能耐对你的那个小爱人做点什么。”
“所以我们不是答应了到三十岁就分开嘛……”
钟越的声音无比疲惫,“最后的一年,请你不要再打扰干涉我们。而且,”
钟越站起身,“这不是玩,这段期限之前的日子,才是我真正的人生。你不必拿他威胁我,他小民小众的,不值得您出手。”
钟越打开书房的门的时候,钟母正要敲门,手里还端着切好块的水果:“事情谈完了?”
钟越点点头就去取挂在客厅的外套,钟母跟过来:“小越你今天还要回去?都给你收拾过房间了。”
钟越摇摇头:“明天还要早起,从这边过去太远了。”
钟母点点头表示理解,眼神里分明都是舍不得儿子的依恋,一直把儿子送到了门口。“进去吧。”
钟越换好鞋子就出了门,临走前钟越又回过身,“妈,您多注意身体。”
钟越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客厅的等没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午夜电影的尾声。钟越走近,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蔡北。钟越矮下身来,凑到蔡北脸颊上轻轻地触碰,只感受到一片微凉的触感。虽然开了暖气,但就这么什么也不盖地睡着,搞不好又要感冒,钟越伸出手臂想要直接把人给托抱起来。蔡北算不上瘦,但是身高比钟越要矮了不少,钟越是有这个自信玩一回公主抱的。不过钟越刚把右胳膊穿过蔡北腋下的时候,蔡北就迷迷糊糊醒过来了,蹭了蹭钟越带着凉意的外套:“回来了。”
“嗯,”
钟越稍稍退开了些,把外套脱掉了,这样蔡北就能直接往他温暖的毛衣上蹭脑门,“怎么不到床上去睡?你明天不是一早就有课。”
“唔,烟味……”
蔡北说话含含糊糊的,“还有酒味……”
这家伙鼻子未免太灵了吧。钟越揉了一把蔡北表示不满的眉宇,把人连拖带抱地弄回卧室去了:“感冒就打你屁股。”
蔡北哼了一声就彻底睡过去了。钟越摸摸他的鼻子叹气,都老夫老夫了,大晚上地你还等我个什么劲呢?相识也不过是眨眼的事,不经意间就已经用掉了这么多在一起的时光。滑溜溜的,抓不住摸不着的那些过往,只留下了幸福和珍贵的轮廓,从过去到现在。认识蔡北的时候钟越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二世祖,除了那阳刚得耀眼的脸以及拔萃得惊人的理科成绩。高一那年不小心做了同桌还是因为蔡北这家伙仗着视力好,主动要求坐了靠后的座位。后来文理分科,擅长语文和英语的蔡北自然是进了文科班,和钟越隔了楼层。后来……后来怎么又会凑到一起的呢?钟越把手从蔡北的鼻翼移开,呆子,我就不告诉你我是跟着你报了s市的学校的,就不告诉你我偷看了你的高考志愿,就不告诉你……我打一开始就在打你主意了。简单的洗漱,钟越关掉了床头本就调得很暗淡的灯,黑暗中蔡北动了动身体,很自然地依近钟越。蔡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有点低低的咳,钟越朝他一瞪,蔡北就捂着嘴巴飞一般地冲进了浴室,这把年纪被打屁股什么的不是太好看啊。蔡北一早上就有课,高中老师的讲课任务还是挺重,这天早上蔡北又昏沉沉地有点睡晚了,钟越就下楼去直接买了现成的早餐上来。“慢慢吃,待会儿我送你过去。不着急。”
蔡北一口包子呛在喉咙里,噎得快要背过气去,钟越忙把豆浆递过去:“别担心,我只送到你们学校前面那个路口,不会被看到的。”
蔡北吞了好饱满一口豆浆顺了气,脸已经涨地通红:“上次下雨你来接我下班,我还被几个同事问起呢,你不知道,这个年代,女孩子也一点都不矜持了。”
钟越笑:“所以你得看紧你老公。”
蔡北嘴巴没空骂,桌子底下的脚毫不留情地踹上了钟越的小腿,钟越呲牙裂嘴:“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嘶——”
两人出门之前,钟越把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润喉糖放进蔡北的外套口袋里,然后保持着自己的爪子插在蔡北衣服里的姿势拖着蔡北往外走:“记得含几片,你今天好像有四节课是吧,四个小时呢,要没事就让你那些学生自己做做题看看作文什么,别毁了自个儿嗓子。”
蔡北捂着嘴轻轻地咳了咳:“知道啦,你越来越啰嗦了。”
钟越啰嗦是啰嗦了点,但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大咧咧的人却偏偏在有些细节上又细心地不像话。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讲完,蔡北把口袋里的润喉糖含了一片在口中,慢慢地走着去食堂吃饭。润喉糖清冷微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踩着一地落叶,蔡北心情意外的好。虽然喉咙还是不舒服。中午正是饭点,食堂一层人潮拥挤,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又是脑力消耗过大,一个个吃饭都和打仗一股劲头。蔡北直接坐了电梯去二楼的教职工餐厅,这里就相对安静了很多。一份醋溜木须,一份冬瓜排骨,蔡北嚼在嘴里因感冒而迟钝的味蕾却尝不出什么滋味。餐厅的玻璃墙外却清晰地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明明早上出来还是好天,不时就阴下来了,这时居然还真的下雨了。这个秋天居然也阴晴不定了些。挺麻木地咀嚼着饭菜,蔡北有点走神。高中开学那会儿蔡北就是顶着个被大雨淋得湿透的脑袋拉着行李箱进了宿舍,宿舍是八人间,条件简陋,每个人只有一个床位一个小柜子,整个宿舍只有一个大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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