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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沈嘉敏的大伯娘气喘吁吁的来到众人面前，脸上挂着笑，“他二叔，你回来怎么不直接到我们家？”
沈嘉敏的大伯娘叫王芳，三四十岁的年纪，脑袋后面扎了个髻，肥头大耳，大肚婆一个。 沈阳道：“我回家是来看我妈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回老屋。”
“老屋现在又没人，先去我们家喝口热水吧。”
王芳看见沈阳两手沉甸甸的礼品，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老太太年纪大了，牙口又不好，最后这些东西不都得落到他们家的肚子里。 虽然东西是送给老太太的，老太太爱给谁给谁，但是最大的可能便是给老大一家，沈阳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以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生了太多的龌龊，见面了也没多少温情。 “他二叔，这东西怪沉的吧？来，我帮你提。”
王芳伸手拉住一只羊腿，要为沈阳分担一下重量。 沈阳往后推了一小步，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也没提多久，一路都是坐车。”
王芳不肯放手，抓紧羊腿往外扯，硬生生从沈阳手里扯了出来。 沈阳正想着怎么拒绝，沈老太太已经得了二儿子一家回来的消息，姗姗而来。 沈嘉敏眼尖，瞧见老太太蹒跚的身影，大叫道：“爸爸，奶奶回来了！”
众人齐齐往路口看去，果真是老太太回来了。 等沈阳回头，现王芳已经提着羊腿头也不回的往家去了，立刻把他给恶心着了。 他气愤地叫了起来，声音厚重：“大嫂，那羊腿是我孝敬咱妈的，你不能拿走！”
朱思拦着不让他追，劝道：“不是还有牛肉么，你追着大嫂让人看到多难堪啊！”
左邻右舍果真都伸头看着呢，沈阳只好止步，当做什么也没生。 另一边那王芳当做没听到沈阳的话语，脚下步伐走得更快了。 年幼的沈杰虽然不知道什么叫自尊，也因为他母亲的行为感到了脸红。 正常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嘉敏扶额，觉得她大伯娘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简直毫无底线可言。 老太太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也不提老大媳妇干的挫事。 她站定打量了一会脸蛋红扑扑，宛如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的沈嘉敏，夸奖道：“嘉敏又壮实了，长的不错。”
沈嘉敏甜甜的叫了句奶奶，便装作害羞内敛，不再说话了。 老太太七十岁的年纪，脸上老人斑、皱纹很多，看着苍老却身强体健，没事的时候还在门口整出了一片菜地。 沈阳一家到老宅的时间恰好是中午，一路颠簸劳累也饿了。 老太太看沈阳带来的肉不少，便提议道：“要不把你兄弟们也叫过来，一起吃午饭吧？”
沈阳闻言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吩咐道：“嘉敏、小杰你们去叫人，把婶婶堂兄弟们都叫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老太太动了动嘴，想说浪费粮食，但到底没说。 沈家老三老四来的时候也没空着手，老婆孩子都是带着白菜萝卜又带酒的。 至于沈家大伯则是一个人背着手来的，看样子王芳是没脸过来了。 因为老四媳妇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午饭由朱思和老三媳妇主厨，沈嘉敏等小孩打下手洗菜切菜。 在饭菜做好前，沈杰出去了一趟，没多久，王芳便领着大儿子二儿子大闺女一起来了。 堂屋摆了三张桌子，男人们一桌，女人小孩两桌。 “呦，大嫂你咋这时候来了？是来还羊腿的吗？”
老三媳妇瞟了一眼王芳，都不带正眼看她的。 王芳蛮横地抢了沈阳孝敬给老太太的一只羊腿的事情，不过一小会，便传遍了半个村庄，沈家另外两个妯娌也都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消息。 光听着，她都嫌丢人！ “那羊腿塞牙，婆婆又吃不下，反正都要给我们家。”
王芳一屁股挤进饭桌前，振振有词道。 “那也轮不到你动手拿！”
一提到婆婆偏心眼的事，老三媳妇便满腹牢骚，看王芳越不顺眼。 “呵呵，某人吃不到葡萄心里酸吧？”
王芳把无耻当光荣，洋洋得意。 看到三儿媳和四儿媳都变了脸色，沈奶奶敲了敲桌子，对王芳呵斥道：“吃东西都挡不住你的臭嘴！”
王芳闭嘴不言，专挑大块的肥猪肉往碗里夹。 汤里飘着鸡蛋，她直接举起筷子在汤里搅拌，将大半的鸡蛋都捞了吃了。 明明有汤勺却不用，沈嘉敏看着她这样的捞法顿时没了胃口。 吃饱喝足后，男人们还在吹牛闲聊，女人们开始收拾东西洗洗刷刷。 老四媳妇挺着大肚子早早回家休息了，老三媳妇看见王芳跟着沈老太太进了一趟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牛肉，心里顿时不痛快了。 她一下午忙来忙去不闲着，还不如偷懒的王芳，反而自己受气，图啥？ 老三媳妇想撒手不干了，但是转眼间看到一直勤勤恳恳的朱思，又不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忙活，只得压着心里的火，继续忙下去。 沈嘉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便将自己带来的糖果分了一半给三叔家的三个妹妹。 在回乡前，沈嘉敏想起家里大大小小的堂兄妹不下于七个，便突奇想买了各七斤的糖果和饼干。 幸好一路坐车，她统共也没提几分钟，倒也不嫌累。 剩下的糖果又一分为二，大伯娘家和四婶家各一份。 晚上，沈嘉敏和父母一起睡在老屋的侧房，洗漱关灯。 沈阳估摸着沈嘉敏该睡着了，便小声和朱思说道：“今天三弟说想把小丫送给我们养。”
小丫就是沈嘉敏三叔的小女儿，才两岁。 朱思原本迷迷糊糊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她睁圆了眼睛看向沈阳。 黑夜中看不清沈阳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脸部轮廓。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朱思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今天晚上，我送三弟四弟回去的路上。”
沈阳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黑暗，脑海里却回想起三弟说出这话落寞地的模样。 他的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朱思继续问道：“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三弟妹知道吗？”
沈阳幽幽道：“四弟说三弟早就把小丫送人的想法了，现在计划生育越抓越严，罚款又狠，说养不起。”
“说到底，还是他想生个儿子。”
朱思一猜一个准。 后面沈老三的确说要再生个孩子，沈阳顿时不说话了。 朱思扭动身体靠近沈阳的胸膛，问道：“你是不是也想生个儿子？”
虽然明知朱思看不见自己，沈阳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年轻的时候为了工作不能养，现在是迫于家庭生计，养不起。 朱思也不纠结沈阳的回答，反倒继续追问道：“那三弟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沈阳道：“原先其实已经找好了一个家庭，和我们老沈家还是亲戚关系。只是老三媳妇整天哭，便拖了下来。”
“现在他问我想不想收养，愿意地话，便把小丫送给我，不愿意地话还是把孩子送给那户人家。”
沈阳说完，朱思也不说话，便安静了下来。 养孩子又不是养阿猫阿狗一般让她吃饱和暖就行了，需要细心呵护，需要感情上的亲密。 收养了，养的好是应该的；教育不好，亲生父母肯定会怪自己。 若说出钱，虽是能帮助三弟一家一时，却又不能帮助一世。 偏偏沈阳他们之前花钱大手大脚，沈老太太的养老钱也是他们家全额出的，沈嘉敏下学期就要读高中，到处都要用钱。 一直没睡着的沈嘉敏一脸茫然，两眼无神地望向窗外冷白的月亮。 如果她现在说同意收养小堂妹，沈阳一定也会偏向收养。 但是上一世小堂妹的确被送给了一户家庭条件不错的人家，那户人家一直没有孩子，对小堂妹如亲生孩子，后来还费尽家财送小堂妹出国留学。 小堂妹也很孝顺乖巧，只是她并不知道沈嘉敏和她的关系，只道学姐本性温婉，和蔼可亲。 至于一直留在三叔家的两个妹妹，一个小学毕业便出去打工，早早嫁人。一个初中毕业，便未婚先孕。 正常人从心理上，都会觉得小婴儿离开亲生父母，被送人，是很悲惨的事。 沈嘉敏也认为孩子在亲身父母身边长大比较好。 但是从现实考虑，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小堂妹被收养，并没有不幸福。 至少她的快乐比留在父母身边的两个堂妹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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