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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狭小破陋的船舱里,大家无事可干,都只能躺在能遮挡阳光的地方休息,感觉胃里又饿又渴,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因为钟灿富拿着他那根锋利的鱼棱守在粮仓的旁边。
船尾6续过来了几个人,都想求钟灿富给一点鱼吃,但都没能成功。有一个女乘客把分到的大洋拿个衣服装着向钟灿富买食物,结果却是引来他一阵嘲笑声,我只见钟灿富抓起大洋,扔在了那个女乘客的身上:“大洋买鱼?你在做什么美梦?你现在就是拿一船金条来,也换不到一条鱼。”
见到这个场面,蛟爷望着钟灿富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我也觉得钟灿富处理这件事太糟糕了,蛟爷好容易用银元把船上的局势稳定下来,他这么一来不就白费了?果然,没过多久船尾的那些人都意识到所谓的分银元完全对他们没有实际的意义,有几个醒过神、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人已经开始有些骚动的迹象,竟然有往粮仓逼过来的迹象。
蛟爷看到形势突变,大喝一声:“灿富。”
钟灿富本来手里紧紧握着鱼梭,正一脸凶相的扫视着乘客,听到喊声后对这人群恶狠狠地挥动着手里的鱼梭,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走了过来,看也不看那些义愤填膺的船客们。
这种头脑简单的粗人不会想那么多,只相信手里的武器和身上的力气。仔细想想其实也有道理,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在这艘船上具有天然的主宰地位,只要不做的太绝,其他人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这时候七哥却站了出来,大声对乘客们说:“大家不要吵!听我说两句。”
七哥神情严肃的时候看上去非常有气势,乘客们的吵闹声很快平息了下来,都看着他。七哥见人群安静了,说道:“船上的食物有限,也不知道我们要在海上漂流多久,每天分这些是没有办法的。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只有互相体谅才有希望能活下去。”
底下的人听了,嗡的一声又炸开了,纷纷交头接耳,显然是不以为然。我看七哥并没有镇住场面,手里不由捏了把冷汗。
七哥不慌不忙,等议论声稍微小了一些,继续说道:“你们听清楚了。”
慢慢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被他视线碰到,都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或者低下头去。七哥继续说道:“我强调一下,大家必须互相体谅,必须团结一致。因为,我不想死。
“这些话,你们听不听我不管,你们想不想活,我也不管。但如果有人想要继续闹事,吵着要吃饱,我就会认为他是不想大家活下去,不想我活下去。
“对这种人,我是不会客气的。有不服气的,可以来试试。”
说完,七哥完全不理那些人的反应,直接走回我的身边坐下来。
船尾一片安静,看来其他人都被七哥给镇住了。我崇拜的伸出手,对七哥跷起了大拇指,七哥勉强笑了一下,丝毫看不见得意之色,眼中却有浓浓的担忧。
下午太阳正烈的时候,乘客们中有男人开始在船舷边用海水洗脸洗衣服,衣服洗净后就晾晒在顶上的船板上,之后那些幸存的女人们也都去把手和脸洗得干干净净,有些胆大的甚至也都脱掉了单薄的衣衫清洗,然后穿着小衣蜷缩在船尾的角落里警惕地望着众人。钟灿富跳到舱顶上坐着,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这一切。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中午,分饭的时候,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再有哀求多给一些食物的声音,依然每人分了一点只够塞牙缝的。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拿过就塞进嘴里,然后失落的看着别人接过食物的手。
也许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也勉强能够忍住,不会太过难受,但这么多人都处于饥饿中,那种痛苦的感觉好像就被放大了。
分完饭后过了一会儿,钟灿富和那两个淘海客嘀咕了半天,那两个淘海客还出几声怪笑,之后就见钟灿富从粮仓里拿出一条小刀鱼,走到船舱中间,右手柱着鱼棱,左手扬着手里的鱼对船尾的那群人喊道:“刀鱼谁要?”
他的话一出来,几十双着亮光的眼睛立刻全都盯着那条鱼,还有得意洋洋的钟灿富。说实话,大半天过去了,昨天晚上吃了一条整鱼的我,也早已是饥火中烧,所能做的,只是躺在地上蜷起身体用双手按住饥肠辘辘的肚子。我想起小时候从安溪乡下逃难到泉州城里时,饥饿的感觉也曾经让我痛不欲生,那个时候,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把树皮啃出浆来咬成煳状吞下去,还有扒草和草根,不管它们有多苦涩难咽。
但现在在船上,连树皮都没有。昨天生的那场灾难,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体力,早上醒来,我肚子里就已经像是火在烧一样想要吃东西,但我立即明白,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只有忍饥挨饿才能活下去。
船尾的人吃得比我还少一半多,捱到现在他们一定更饥饿吧,起先不用银元换刀鱼已经犯了大忌,现在钟灿富又想干什么?
看着围拢过来的人,钟灿富把那条鱼凑近自己的嘴边,一边细细打量着他跟前的那些人,一边啃咬着那条鱼尾的干鱼鳍,咂咂嘴做香甜状。蛟爷看上去好像很平静的样子,但我看见他脸上的肉,却在忍不住地跳动。阿娣今天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七哥若有所思地看着,船尾那边,全叔一脸阴森地吞着口水,转过头去跟黑皮蔡说了什么。
钟灿富得意地望着面前这群人,之后引了轩然大波:“哪个水灵的娘儿们陪老子睡觉,这条鱼就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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