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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不眠,原本精神奕奕的脸,仅剩下疲倦。
彷佛察觉到我的怔神,贺兰栖真回眸瞥望向我,薄唇慢慢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月儿,被噎着了?”
慢吞吞摇头,把手里剩余的第二个肉馒头递至他嘴边,我微微弯了个笑来,“饿么?这个留给你。”
“还是你自己吃罢……”
收回视线,贺兰栖真转眼去瞧天际渐泛的淡红云霞,依然是语意淡然的拒绝,依然是语带双关的答复,“我胃口不佳。”
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悒郁,我硬着头皮道,“师父,其实我……”
“前面,是仓前街汤水铺。”
从容打断我的诉说,贺兰栖真侧过脸笑眯眯地直视我,调子是一贯的平淡无涟漪,却话里藏话,“汤汤水水防春燥,你不如来一碗?消消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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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规矩矩地,入座于空荡荡无其他顾客光临的【半生缘】汤水铺,等待了许久,仍不见店小厮送来两碗飘香四溢的党参桂圆猪心汤。相顾无言间,我歪了脑袋打量店内陈设,总能瞧见贺兰栖真眸瞳里的情绪流转,藏了太多深意。
“师父……”
我轻声唤。
“月儿……”
不约而同的低叹,则属于贺兰栖真。
话,戛然而止,却又在彼此尴尬对视了好几秒之后,重新开始——
“师父,昨夜笨徒与怀王……”
心跳声声如战鼓擂,我一口气往下道。
“月儿,你可知我为何喜欢你?”
他波澜不惊问出一句。
啊?!我刹那间怔神。
漂亮的眼眸眨了眨,贺兰栖真轻捏我的鼻,舒缓的浓眉流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快乐,“六位闭门弟子,最让我头疼的劣徒,明明是你。可……”
“等等。”
岔言,缘于我如释重负地咽了咽喉,适时出声。朝贺兰栖真大大方方浅笑,我以手覆住他稍嫌冰凉的大手,一字一顿道,“允我先说罢……今日一述,我或许无再第二次机会把内心话道完整。”
他迟疑,仍大度颔首“好。”
收起笑容,我慢慢往下道,“不知,师父相不相信前世今生?笨徒相信……在我的梦境里,曾聆听一段空幽诉说……苍老的声音反复告诫,定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出前世有负于我的男子,并以真情,换回他一滴眼泪。”
贺兰栖真没有说话,静静聆听。
“可我不明白,既然上辈子他辜负我、背弃我,为何不是他今生偿还我一世情缘?偏偏要求我真情倒贴冷屁股、自取其辱第二回?区区一滴眼泪,能改变什么?能弥补什么?”
千言万语涌至唇边,却不知该从哪先说起,我对美人师父蹙窘解释道,“抱歉,笨徒表达的意思有些混乱……我想说的是……是……”
“不着急,慢慢说。”
我搁在桌缘的另一只手,被贺兰栖真同样握住。
整理陷入混乱状态的思绪,我深深呼吸一口,犹豫了片刻才启唇,“我想说的是,凭什么定义女人是弱者?必须攀附男权才可继续生存?男人们骑着五花马翩翩而来,女人们就应该感激涕零、把命途交给男人审美喜好主宰?当他们挥挥衣袖不带任何责任地潇洒离开,女人们就应该日思夜想、每时每刻必牵挂?”
“男人花心叫风流,女人花心称下流;男人变心叫多情,女人变心称滥情;男人逢场作戏叫浪漫,女人逢场作戏称放浪……男人们一个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被赞誉为‘博爱’,女人在各种贬义词面前如履薄冰寸步难行,稍有不甚,更会掉入道德败坏的泥潭——廷尉十大酷刑,多数皆为民间犯妇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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