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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兰被扯得头皮险些掉了,痛得眼泪汪汪,惊魂未定的看着敌兵倒下,见韩明铮给敌兵大力撞在墙上,口角溢血,赶紧过去扶住。
韩明铮近乎昏厥过去,忍痛将喉间的腥血咽下,气息微弱,“好塔兰。”
塔兰似突然生出了胆子,她爬去拾刀握住,拦在韩明铮身前,只要跌近了没死的敌兵就扑上去一顿乱戳,当牛羊一般宰,竟然也杀了三四个回鹘兵。
6九郎勒住一名敌人,挑开斩向石头的一刀,回刀抹了怀中的敌喉,将尸体甩去伍摧身前,阻滞那边的围攻,如此不断相帮,石头与伍摧还是逐渐耗尽了体力。
伍摧血汗交混,先站不住了,不久石头也累瘫倒下,余下6九郎独力拼杀,死命护着几人,好在尸体摞了一层又一层,门窗塞住大半,敌人进来颇为不易,攻势也缓了。
院里终于没了声音,屋里也所剩无己,6九郎一刀戳进对手心窝,自己也随之倒下,陷入了彻底昏迷。
最后一名敌兵已经吓麻了,见杀神倒下终于还魂,刚要上前割了6九郎的脑袋,突然尸堆里蹿起一个黑影,出尖利的叫喊,敌兵吓得拼命从窗缝爬出,头也不敢回的逃了。
塔兰垂下刀,幽亮的月华从破裂的屋顶映入,照见无数横摞的尸体。
镇子的另一头传来了遥远的喊杀声。
李睿在屋中与郑松堂对奕。外头兵马喧腾,喊杀沸天,屋内落子无声,茶水轻沸,众人安静的环绕,颇有万军丛中若等闲的气势。
然而他的心很不宁静,明知神策军训练有素,足以应对敌兵,依然说不出的烦乱。
一个家奴死了也罢,只是有些意外,那6九郎聪明机巧,擅知进退,一向乐于应从邀谈,极少陪顾受伤的主人,事到临头却如此忠诚,竟肯舍生赴死。
李睿落下一子,忽然开口,“安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娘迟疑了片刻,“据说她伤势极重,多在昏睡,妾怕扰了养息,并未前去探访。”
李睿自然明白这是借口,方一蹙眉。
郑松堂从旁缓颊,“这也不怪,之前皆未在意此女,而今看来,可能与6九郎并非寻常主奴。传闻安夫人好男色,广蓄面,虽不知安小姐的性情,但以6九郎的形貎,或许——”
他的话语虽未说完,屋内皆知其意。
李睿心头略松,淡道,“要是如此佞物,死了也不足惜。”
郑松堂不欲皇子为不值一提的事耗神,转而说起其他,“既然陛下的旨意已至,令殿下亲自赐赏韩家,消息也递给了河西,他们必会遣人相迎,无论来者态度如何,殿下聊作静观。”
李睿微有不快,“难道一场大胜韩家就骄狂了?”
郑松堂话语委婉,“虽说普通天之下皆为王土,天子毕竟无法直驭万民,河西多年沦为胡地,忠诚与否尚是未知,还是谨慎为上。”
李睿若有所思,“封疆大吏势可遮天,据说父皇潜邸时曾至范阳,就受过节度使之轻。”
郑松堂一捋长须,“河西除了韩家,甘州裴氏也不可小觑,他们长年与朔方军往来,且与高昌、于阗多国交好,借商路通联四方。此次能顺利通过凉州,正是有裴家之助,而且禀承朝廷暗察之意,并未报予韩家知晓。”
李睿不禁一问,“裴家如此知机,可见心思颇多,为何会愿意奉韩家为。”
郑松堂徐徐而释,“河西是一块百战之地,虽以汉民为主,还有粟特、退浑、鄯善、达家、南山、通颊等多个部族,唯有韩大人能服众家之争。执掌河西后他结好西域各国,鼓励商旅、清扫马匪,兴修水渠,甚至宽容归附的回鹘残部,百姓敬之如神。”
李睿执棋一顿,似赞又似警,“好一位人物,若非如此英雄,难以收复河西;但若过于英雄,又未必肯安于河西。”
郑松堂继续道,“韩家也非无忧,听说女眷多嫁给各部豪族,带来极大的助力,但日久了这些部族难免恃功,已经有内争之兆,如今韩大人春秋鼎盛,还压得住局面,长远就难料了。
李睿思了片刻,“据说韩家几个儿子都不错?”
郑松堂回道,“韩家不但儿子勇武,连女儿也掌兵,此次击退蕃军十万伏兵的就是韩家女。”
李睿提起来很是不快,“朔方军太不成样,竟让这么多敌兵潜近,险些毁了大战,必须狠狠的肃清一番。”
郑松堂也有同感,“已经拿了几个,不是说与几年前天德军伏藏的那名吐蕃内奸相关?当时给大皇子按下未能深查,方留下此等隐患。”
李睿现出一丝冷笑,“皇兄素有好名声,底下一帮糟烂,就算出了这事,也一定有大臣以宽仁为由替他开脱。”
事涉宫中,在外不好多言,正合一局结束,郑松堂托盏饮茶。
云娘见气氛有异,上来收拾棋子,轻笑道,“我当女将军是话本里的传奇,怎么竟真有?”
佳人软语一岔,李睿恼意略平,随口而答,“当然是真的,可惜阵亡了,不然还能一见。”
云娘故作讶然的一呼,“人已经没了?”
李睿只道,“以两万攻十万,能活下来才是奇了。”
说完他不免暗忖,这次朔方军有失,害得韩家折了勇悍的女儿,未必没有怨气,少不得要好生抚慰一番。
外头天已放亮,商队大获全胜,回鹘兵死的死、逃的逃,神策军挨门挨户的清理小镇,以防有残兵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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