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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彦的容貌远胜于韩平策,近年又被父亲携带,应酬上游刃有余,反而更引人注目。
李睿也不禁一赞,“河西虽为边地,人才迭出,韩小将军勇武过人,裴小将军亦是出色。”
韩平策讷讷谦谢,他不擅这些,倒很乐意裴行彦去应对。
裴行彦确实对答漂亮,“五皇子万里而来,足见陛下对河西子民的关切,韩大人恨不能亲迎,已令沙州全城净道,张灯悬彩,只要殿下一至,必能感受到河西万众的盛情。”
一番话听得李睿很满意,“韩大人有心了,劳两位将军大战之后还要来迎。”
说不累是假,裴行彦也不愿给韩家做陪,还是受叔父的强令而来,此时却侃侃而言,“殿下千金之体,万里远涉,辛劳更胜百倍,还如此体恤,实在令我等惭愧。但凡有任何所需,请殿下不吝告知,容我等略献微力。”
李睿也不推却,“目前确有一事相询。”
裴行彦一句客套,没想到还真引出话来,两人立时提起精神倾听。
侍从引来一人,似身上带伤,低着头行动慢拙,颇有些不便。
李睿随即道,“二位可认得此人?”
那人一抬头,韩平策一刹那愕极,“6九郎!”
他本就讨厌这小子,如今妹妹给蕃军俘虏,6九郎却在五皇子身边,不外是逃军后使了手段攀附媚上,韩平策憎恶之极,神气中不觉带出,低吼一声,“你怎么会在这!”
他虽生得相貌纯厚,毕竟是浴血沙场的猛将,作起来极为吓人。
6九郎毫不畏惧,“属下一直跟着韩七将军,护着她从蕃人大军中逃出。”
韩平策几乎不能置信,一把抓住对方的肩,“你说什么!”
他指如铁钳,掐得极重,6九郎也不挣扎,昂然道,“韩七将军身受重伤,来此镇幸遇五皇子施救。”
后方一辆马车缓缓牵来,侍从挑起垂帘,现出车内的韩明铮,她面容灰槁,唇色紫,本来有了起色,经历乱兵之后肺腑伤得更重,勉强给塔兰扶起,呼吸已急促起来。
6九郎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韩明铮的气息变了。
她纵是虚弱至极,也有一种冷静的端凝,随时提着劲应对周围,然而望见兄长的一瞬,她彻底放松下来,美丽的眼睛湿了,不再是威冷的女将军,而是伤心又委屈的妹妹,微弱道,“阿策,两万人都没啦——我的兵是好样的——”
韩平策如见奇迹,抢近扒在车边,语无伦次的道,“没了不怕,人活着就好——阿爹也夸你是好样的——”
他小心的触碰妹妹的头,确定了不是幻影,涌出无与伦比的狂喜,在胸中澎湃难抑,禁不住朝着身后的军队吼出来,“韩七将军没死!她还活着!”
青木军哗然而动,迅将喜悦传开,有士兵迸出纷乱的呼叫,渐化为数千人激昂的呐喊,一声声震耳欲聋,商队的众人为之骇讶,连护军也警戒起来。
李睿虽不懂河西腔,也为群情而震动,讶然道,“他们在喊什么?”
6九郎望着车内的女郎,看她浸泪的眼睫,脆弱的姿态,忍着痛对兄长流露的依赖,轻声而答,“赤凰。”
每一声都是赤凰,宛如狂浪席卷八方,凝着无尽的祟慕与热爱。
韩平策不擅应酬,性子却很真,爱重手足,在士兵中威望极高,一呼响应如雷。
李睿不免刮目相看,待见他安排周详,行军谨慎,不断有斥候回传消息,对方圆百里的动静了如指掌,越称许,不愧是河西威名最盛的青年将领。
裴行彦陪在皇子身旁,私心颇为郁忿,明明自己应对得体,言语高雅,远胜于木讷的韩平策,五皇子却不甚留意,甚至对6九郎这卑贱的野种都更有兴。
当李睿又一次问及,裴行彦抑着神情,平平回道,“这人早先就是个无赖,在军中也没任过要职,不知此次何以立了大功,或许运道好吧。”
这些话如何能令人信服,6九郎的聪明善藏,勇猛顽强,各种能耐是众人亲见的。
李睿不疾不徐道,“纵是运道好,能从数万大军救人也是孤勇无双,对韩七将军更是忠耿。”
裴行彦忍下冷笑,仍透出一丝微讽,“恐怕韩七自己都没想到他如此忠耿,这人是韩家养出来的,殿下若想了解,一问韩小将军即知。”
李睿的眸光微沉,裴家子貌似俊雅擅言,却傲气自负,连尊卑也分不清,他不再理会,转与郑松堂闲谈起来。
裴行彦被撂在一旁,心头越气闷,木着脸随行。
后面的马车上,王柱抱着伙伴号啕了一场,眼泡红肿不堪,“你们几个夯货!还以为再见不着了。”
伍摧与石头挨了十来刀,亏得皮糙肉厚挺过来,并排躺在车里养伤,闲得只能放屁,见到伙伴大喜。
伍摧骂咧咧的道,“谁叫你不在,要是跟着6九多个人手,老子也不至于被砍成这样。”
石头想的更实在,“他肯定第一个躺,最后还得我们护着。”
王柱哭了又笑,鼻涕泡都涌出来,“史勇也活着,太好了,可惜李相没了。”
一句说得几人红了眼,死去的哪个不是朝夕相处的兄弟。
伍摧咳了咳掩去酸涩,故作轻松,“九郎这回长了脸,要不是他,将军就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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