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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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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娘最擅做炖ròu菜,拿手的就是金银蹄,她从食盒里头拿出海碗摆在灶台上:&ldo;昨儿夜里开始炖的,这会子算入了味,爹最爱拿这个下酒。&rdo;另两个姊妹不到开席前不会来,桂娘坐在小凳子上头给炉子加火,她未嫁时梅姐儿就跟她最说得来,见姐姐来了乐得躲懒儿,到堂前摆起细果盆来,抓一把瓜子分给萝姐蓉姐。沈氏还记挂着昨儿夜里的事,梅姐儿既得了空便让她去娘家报个平安,比起烧灶梅姐儿更愿到外头去,应一声穿上新袄走到门边又问:&ldo;嫂嫂,可有甚要买的?&rdo;见沈氏摆手才出去了。桂娘一边烧火一边问:&ldo;我听你姐夫说昨儿蓉姐儿看烟火去了,没遇上桥塌真是阿弥陀佛,等两日你同我到庙里去拜一拜。这回可死了七八个呢,尸身都裹住了,你姐夫早早就到衙门里头等着人来认领,这大节下的也不好发丧。&rdo;沈氏把昨日里的事儿一说,桂娘一接口又一句&ldo;阿弥陀佛&rdo;,她压低了声儿道:&ldo;我这回跟着你姐夫下乡去拜年遇着了三仙姑,她原说正月里头有事,果然就落在这上头了,这不,萝姐儿认了她当干娘,我正想着让蓉姐儿也认下,往后也没个七病八灾的了。&rdo;要说这个三仙姑在泺水镇下面的乡间还真是个人物,据说能通神灵会仙法,病人叫她看一眼烧把子香,就是要死了也能跳起来,在泺水镇里头都小有名气。可沈氏偏不信这些,有正菩萨不拜,拜什么偏神,却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只笑一笑:&ldo;在庙里头寄了名儿呢,也不知道忌讳不忌讳,待问明白了再叫蓉姐儿认亲。&rdo;桂娘人软弱,对着个乡下婆婆跟兄嫂只有忍气吞声的份,沈氏念着她的好,生蓉姐儿的时候几个大姑子里只有她隔个三四日就要来一趟,带些ròu蛋给她佐饭吃,便一直宽慰她,实在不忿还叫王四郎相帮。可桂娘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往在衙后街却跟几个捕快娘子都是厉害脾气,她却一个都不来往,只为着丈夫不许,说女人家就该呆在家里,出去绕舌头便是坏了门风。纪二郎若要出去巡街时便在门上挂上锁,老婆女儿寻常都不得出门。知道的说她软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清高不肯与人来往,住了小三年,不但新邻居没熟起来,连旧友也都疏远了。桂娘在家伏低做小就因为没个儿子,其实桂娘前头怀过一个哥儿,都成形了,过年的时候婆母硬叫她烧灶,当天夜里就见了红,后头才生下萝姐儿,在她是心肝宝贝,在纪家却是个赔钱货,婆母没少在儿子面前吹风,说她中看不中用,连个娃儿都带不住。偏偏桂娘从小就是个软性子,日子越苦就越是信自己前世欠下了债要还,婆家这般待她还只认是自家的错,苦水往肚子里咽完,再去佛前念经拜香,可怜女儿萝姐儿,到了三岁上纪家还不给起名,还是王老爷给定下的名字。沈氏当着面宽慰她,背地里直惊心,朱氏这个继母当得真真儿的好,挑出来的女婿个顶个儿的强,有读书的有当差的,却又有哪一个不诛心。可说到底全是当爹的不经心,只图自家快活,把儿女都抛在一边,沈氏拿刀剁鸡,嘴里不时符合,算着时辰差不多去把王四郎也推将起来,打水洗脸一般伺候好了同他说:&ldo;爹怕是走到竹枝巷了,你去迎一迎罢。&rdo;王四郎不十分愿意:&ldo;梅姐儿呢?叫她去迎,他们俩有话说。&rdo;&ldo;梅姐儿让我差去娘家报平安了。&rdo;沈氏在后头推着他出门:&ldo;爹定是拎了东西来的,你去迎一迎,也好帮把手儿。&rdo;一个姑姑一台戏王老爷慢悠悠打河对岸来,背着手一路走一路停,等走到春风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一堆东西,早早就要干果铺预备下的荷花糖柿饼橘饼黑枣儿芝麻糖,全是孩子爱吃的,又转到ròu铺里又切了十斤五花膘的猪ròu,一扇排骨,还定下半腔羊叫送家去。王四郎一步一拖,没走过一条街就看见亲爹拎了四五个食盒,还抱着一坛酒,几步上去接了过来。王老爷看见儿子也不说话:&ldo;嗯。&rdo;一声,甩了手往前,走了五六步才问:&ldo;都到啦?&rdo;父子两个着实没话可说,却又不得不说,王老爷生得富态,一清早走这些路已经喘上了,进了家门往堂前一坐,挨着碳盆烤火,沈氏赶紧把沏好的茶摆上,招呼两个丫头到他跟前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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