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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引贤略作寒喧,交接慰军的礼品,相邀道,“城中已备好宴席等着韩大人,这五百牛羊暂慰军中之劳。”
韩戎秋客套的拒绝,“军队不便入城相扰,我与官兵同行,不宜独自享乐,只有婉谢盛意了。”
他对裴行彦极和霭,一指旁边的儿子,“犬子平策,比你年岁略长,你们不妨多亲近。”
裴行彦并未行礼,唤了一声韩世兄,韩平策也不在意。
韩戎秋这时方想起来,“七丫头呢,怎么不见人?”
韩平策回道,“先前缴了一批精良的回鹘马,她在外头看人驯弄。”
韩戎秋微微一笑,“既是如此,你带彦儿也去,挑一匹合意的,就算世伯的见面礼。”
第25章裴家郎
◎小七,这是裴叔的独子裴行彦。◎
裴家的家主裴佑靖娶妻高昌公主,得了一子,为免反蕃之事累及家人,他将母子二人送回高昌王廷长居。裴行彦从小受尽千娇万宠,去年才被接回甘州,今日打算与表兄游乐,却给二伯带出城,本就一肚子不情愿,又见青木军尘衣蓬头,形容潦草,越瞧不上。好在少年人气性易变,一听说有好马,顿时为之心动。
韩平策听说过裴家少主性子娇气,裴家的锐金军名震西域,他竟连军营都不愿踏足,先还以为夸大,此时见他姿态高傲,衣饰精雅,行走下盘虚浮,的确是从未操练之态,不免心里嘀咕,试探一问,“世弟可喜欢骑马?”
裴行彦答得矜持,“家中有几匹大宛马,出游时常骑乘。”
大宛马贵逾千金,只供这娇公子游乐之用,韩平策也不评论,接了话语道,“大宛马固然出色,回鹘马也不凡,脚力极足,适宜长途奔驰,世弟一试便知。”
二人走近圈马的围场,外头聚了一大群兵卒,时而叫好,时而嬉笑,气氛热闹非凡。韩平策也不斥开士兵,两膀一分挤到栏边,还顺手一带,将裴行彦也扯了进去。
人群密簇,浓烈的汗臭扑鼻而来,裴行彦险些闭过气,他平日出入有随从清道,鲜少与人挨这么近,加上昨夜落过雨,地面泥泞未干,给众多士兵踏得稀烂,靴子瞬时污泞,他越不快,然而一抬眼就被吸引住了。
场中有一匹鬃毛极长的回鹘马,通身黑滑如缎,强健而灵活,纵蹄左跳右摇,要将马背上的骑者甩下来。骑者死命揪住马鬃,撑得大汗淋漓,使出全力仍未能稳住,没多时就给抛落下来,摔得狼狈不堪,激起人群一阵大笑。
周围不少士兵身带泥泞,想是都给它摔过,黑马得意洋洋的趵蹄,鼻孔喷出丝丝热气,马尾轻蔑的摇摆,让人好气又好笑。
裴行彦见黑马神骏修长,少有的漂亮,骑乘定是十分威风,登时意动。
此时又一人纵上马背,裴行彦见对方身形细瘦,远不如前一个猛壮,不由生出轻视。
一旁的韩平策开口,“这是我家七妹。”
裴行彦一愕,仔细打量,见马上之人纤秀亭亭,果然是个少女,只是衣衫脏旧,上沾灰,与寻常士兵无异,周围的人群都在哗闹着鼓劲。
黑马冷不防给人骑上,顿时大怒,立即故技重施的甩跳。少女身姿轻捷,腰身力量非凡,纤长的双腿紧紧挟着马腹,任黑马跳得狂龙一般,依然稳稳坐在马背,众士兵喝彩如雷,震得裴行彦耳朵嗡响,不觉皱起了眉。
韩平策撮唇一哨给妹妹助威,笑道,“这是回鹘人在居延海附近套到的野马,性子极烈,还没人成功驯服,看小七的能耐了。”
黑马未上鞍辔,除了鬃毛别无抓手之处,然而它精力旺盛,瞬息腾动,一旦依赖手臂抓握,最后必然给它甩飞。少女全不上当,她双手放空,腰腿似与马一体,任其嘶鸣扬蹄,咆哮顿跳。黑马闹得精疲力尽,浑身热汗腾腾,依然摔不下马背的人,终于停下来,它急促的喷息,似驯服的低头。
众多士兵迸出了热烈的欢呼,就在此际,黑马猝然凌空一跃,疾劲的一甩臀。
欢呼变成了惊哗,黑马狡侩之极,曾经有多个回鹘兵被这貌似驯服后的一甩重伤,此时它故技重施,要将背上的少女狠狠摔脱,跌断她七八根骨头。
但黑马遇上了更高明的对手,小七从未放松,即使黑马安静的低头,她依然全神凝注,腰腿丝毫未懈,她的身躯随着黑马凌空而起,紧束的乌甩散,在半空划过一道黑瀑,轻盈的随马势落下。
黑马的狡计未能得逞,它挫败的怒嘶,再次暴跳良久,终于疲累之极,无可奈何的认了。四下欢声雷动,士兵纷纷涌近,赞叹黑马的强健神异。
韩七跃下马,亲手给它系上鞍鞯,这次驯马相当耗力,饶是她也浑身热,额颈渗出细汗,她爱惜的抚摸马颈,黑马嗅着气息,勉强蹭了蹭她的手。
阿策让妹妹掰开马嘴一看,内行的评论,“两岁的公马,调教一年正合用。”
众人皆是惊讶,这马已经比常马高大,居然还是幼马,成年后该是何等威风。
裴行彦越看越爱,“好马,不知可否一骑。”
他即使心动,依然有所矜持,不肯直言索要,打算上马遛几圈作出喜爱之态,韩家人自能领会,哪想到话语一出,韩世兄的面庞却现出了迟疑。
韩平策并非不舍,他清楚父亲有意结好,自不会在这上头吝惜,但黑马脾气暴烈,这娇贵公子未必驾驭得了,万一当场出丑,岂不反增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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