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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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苏拉则!还有那个被他死死按在怀里,瘦骨伶仃的小沙弥!那分明是个女孩呀。
“只要陛下在一天,段平就不能翻案。”
李灵钧了然地说,“如果他知道你的来历,绝不会允许你留在京都。”
黄色的桂花被打落了满地,雨雾散了,房檐外的天高而远,禁卫三三两两地出来了,在外头说笑,伸着拦腰,招呼杂役僧人把马从厩里牵出来。
皇甫南还站在香案前,她本该痛哭,该彷徨的,可她纤细的脊背挺得直,面孔、脖颈,都和身上的绢衫一样,细雪似的白。
李灵钧走过去,他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心猿意马,毛手毛脚了,只有视线如影随形地在皇甫南脸上。
“以前翁师傅跟父亲说过:争为不争,不争为争,我现在才明白了。在陛下面前,只能退,不能进。”
李灵钧离得近了,坚定的声音进入她的耳际,“你问我,不争了?不抢了?不,我还要争,还要抢,但我不与妇人争,我要和父亲争,还要和陛下争,”
这是大逆不道的话,但他说来,一点磕绊也没有,“随鸿胪卿去西番,有兵马,有旌节,我正好可以看一看,薛厚在陇右和谁打交道,在计划些什么?在京都做个圣人宠爱的皇孙,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不要一个温顺宽厚的郡王妃、王妃、皇后,我要一个聪敏机变不下男人、不惧天高地厚、能懂我、帮我的妻子。”
毓珠也挡不住他目光里的明亮和热切,“你愿意跟我去吗?”
皇甫南抬起眼来,佛像半合半闭、似慈悲又漠然的一双细眸,也在凝视着她。
李灵钧无声地跪在了蒲团上,长明灯前,他毅然地指天盟誓,“我李灵钧如能掌握权柄,绝不辜负段遗南,绝不令她居于任何人之下,绝不让段平继续含冤于九泉。有违此誓,让我事业未成,半途而废,死无埋身之土。”
一字一句地说完,他从革袋里掏出一枚铜钮龟背方印,刻了钧、密两个遒劲的小字。把方印递到皇甫南面前,李灵钧挑起俊挺的眉头,道:“蜀王府的人都认这枚印,请你保管。你不信我,总信它吧?”
皇甫南却没有接,还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这么重要的印章怎么能转托他人?一旦遗祸,你我都后悔。”
李灵钧见她这撇清的动作,心里一沉,“我不后悔。”
“话别说太早。”
难以捉摸的沉静双眸,看了他一眼,“保重。”
天已经放晴了,她仍撑起碧油伞,遮住了娉婷的身形,匆匆地穿过了庭院。
罗帷低垂,被褥底下拱起一个人形。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她掀起被子,一骨碌翻身起来,“娘子!”
忙下来靸鞋,见皇甫南鬓发微湿,满身的香气,绿岫耐不住性子地追问:“觐见陛下了吗?三郎开口请陛下赐婚了吗?”
皇甫南对着铜镜出了一阵神,微笑道:“你睡迷糊了,还没清醒?”
把肩头零星的桂花掸掉,她呓叹道:“我可是醒了。”
望着窗外的碧空,皇甫南想到了达惹。她也曾有那样浓密乌黑的头发,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红芍怏怏地走回来,见皇甫南好好地端坐在镜台前,她显然松了口气,“六郎回来了,说是南衙昨夜有府兵作乱,陛下叫他去捉拿了。”
她顺手拿起梳篦,“大概差事办的不好,相公发了好一通脾气。”
皇甫南的心悄然落了地。
“六郎又说要回鄯州,相公答应了。”
红芍去看皇甫南的脸色,“不去跟六郎说几句话吗?以后,兴许就见不着了。”
“再说吧。”
皇甫南轻快地说,“我要去庙里还愿。”
叫人备齐香烛布施,皇甫南戴上帷帽,骑上青骢马,和两个婢子出了乌头门,绿岫引颈张望着,远远地还能看见络绎的华盖翠伞,“陛下御驾出明德门,天街上净道了,咱们从春明门绕出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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