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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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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翼呆在原地,一股火气上涌。

脑中只剩下一句话:他的先生,被他们害死了!

李福顺扣住少年腰间,用力捂住谢翼嘴巴。别看李福顺胖点,年轻时也是练家子,巧劲一绞,把少年死死按住。

只听巨石外,荒草萋萋之处,太子责难道,“舅舅,孤不是说过,仅需在陷阱设伏,杀掉老七就行,没了老七,夏云鹤去辅佐谁,再巧施恩惠,照样俯称臣。”

“殿下,机不可失,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那侍卫信誓旦旦,说自己绝不会失手,谁知道会弄成这样。要怪,就怪那个宾客郑冕,百无一用,一个灯罩就让夏云鹤收买。更趁殿下出猎之际,借口老母生病,跑了。呸,吃老子的饭,砸老子的锅。”

末了,柳嵘山一口痰狠狠啐在地上。

太子笑了声,伸手接住伞外雨珠,沉声道,“郑冕不费事,他妻儿在我们手里,用他们逼郑冕现身。若不露面,杀无赦,孤不留无用之人。”

“倒是舅舅……”

,他话锋一转,直指柳嵘山,“之前您可是力举夏云鹤为孤老师,现在私自派人刺杀夏云鹤,为甚?一个小小的翰林,于孤有何危害……别忘了,这次狩猎父皇放了话,白泽是瑞兽,谁得到,意味着德泽天下,对孤这个太子而言,这才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他转头看向柳嵘山,“这个节骨眼上,舅舅偏要跟夏云鹤过不去,杀了倒好,现在人跑了,是想搅乱孤设的局吗?”

柳嵘山语气慌张,急忙回道,“殿下,臣一片赤胆忠心,没有一刻不为殿下考量。殿下年纪小,未免小看夏云鹤和夏家。夏无伤曾与太祖共举义旗,一暗一明,天下初定后,又经略边疆,夏家势力遍布大楚,不止北戎畏惧,陛下也忧心。”

“十一年前夏正死后,夏家无人主事,陛下才趁机收回夏家权力,之后夏家没落。可即使如此,陛下也动不得夏家,只因夏云鹤母亲杨氏,有从龙之功,陛下登基时,杨氏曾率乡兵于反王手中救下陛下。夏云鹤是有才,可惜是夏家人,陛下不敢重用,封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吊在身边,做些文书工作罢了。”

“可如今不同,夏云鹤为七皇子老师,时间一长,难保二人起别的心思,若日后成势,对殿下又是一大威胁。就该趁其弱小,斩草除根。”

柳嵘山将伞往太子头顶挪了挪,任由自己半边身子被雨水打湿,“臣杀他,一为殿下铺路,二为陛下除患。夏家人丁稀薄,没了夏云鹤,再翻不起什么风浪。可惜……”

太子皱起眉头,“可惜,舅舅把事办砸了,夏云鹤不知所踪。若那侍卫愚钝,被套出话,何止你我,整个柳家都得完。父皇最善装样子,当年他对母后是情深,这些年,情分消耗殆尽,孤这个位置,老四、老五都眼巴巴望着。”

柳嵘山哼笑道:“殿下莫慌,臣已经派了死士去搜寻夏云鹤,绝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太子负手而立,沉默良久,仰天长叹,“老四说,他替孤游说夏云鹤,夏云鹤不仅不领情,还将孤与舅舅贬低一番。鹿山山高林密,正是埋骨的好地方。舅舅小心行事,别再留下把柄。”

……

巨石下,李福顺死命抱住挣扎的谢翼,等太子等人走后,他还不松手,苦口婆心劝到,“殿下呀,我的殿下呀,您先冷静,夏大人生死未卜,但老奴相信夏大人吉人自有天佑,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谢翼知道李福顺的话是在安慰他,太子他们那么狠,雨这么大,先生身子那么弱,怎么可能从他们手中囫囵逃出?

他呜呜挣扎,泪水顺着脸颊渗入李福顺指缝。

李福顺心一软,压低声音道,“宫里一直这样,当年梅夫人就这么被他们害死,殿下您都挺过来了,再熬一年多,等殿下封王出宫,去封地就藩,离他们都远点,安稳顺遂过完这辈子也就行了。”

“也算——”

,他惆怅地叹气,红了眼眶,“也算了了梅夫人的遗愿……殿下,柳家你斗不过的。”

谢翼闭紧眼睛点点头。

李福顺松了口气,放开手,重重喘气,他以前瘦的时候没这么吃力,上了年纪,不再练武,开始福,稍微一动,就虚汗直冒。

这会儿更是大汗淋漓,他抬手去擦额间汗水。

谢翼一个箭步窜出巨石底,消失在雨夜。

胖太监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开口,“完了!”

说着,用力起身,却因太胖被卡在石缝,纠缠许久,才挣扎着从石下爬出来,衣摆又被树枝刮破,冒雨奔向和惠帝藏身石洞。

顾不上整理仪容,将所听的事情,略去大半,只说夏云鹤滑落下山崖,七皇子着急,私自去找,这么大的雨,也不知二人情况如何?

和惠帝心头正烦,他总共就四个儿子,让老四和太子、老五一块去打白泽,还没说两句,老四趴在洞外干呕,再回来,青着一张脸,晕了过去。

听完李福顺说的,和惠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拨部分羽林卫去找。另外,把陈海洲叫来。”

……

一道滚雷落在树尖,电花顺着树干传入大地。

谢翼双腿一麻,摔在山坡落叶中,他狠狠一拳砸在落叶上,任由雨水灌进领口。

刚才他慌不择路,撞见陈海洲,陈海洲说指路崖边有血迹,山崖下面现一个羽林卫的尸。

可是,他避开众人,下到半山腰,都没看见夏云鹤。

谢翼趴在雨水里,双眼放空,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密林,旧忆如潮水涌来。

自从亲眼看着母亲被勒死,自己被送往北戎,他就不再相信任何人。春兰姑姑用命换了他活下来,天地虽大,可只剩他一人,他如同游魂飘荡在北戎的草原上。那天的雨也是这么大。

当得知能回楚国时,他心底毫无波动,故国是什么,他记不清,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北戎的草绿了七次,久得……让他以为自己是戎人。

直到那个人,来草原接他,正值青草转黄,那日他与羊群混在一起,裹着破皮袄,比乞丐还像乞丐。那人一身红衣傲立马上,责问北戎使臣,楚国七皇子何在。

戎人大笑,指着蓬头垢面的他,说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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