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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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探性地推开大门,因为过于沉重而发出嘎吱一声,宫外没人守着,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但随即,他就瞧见院中栽着的一棵树,这树奇就奇在,明明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它却结了满数枝的花,大片的艳红花瓣簇拥在一起,如火光般绚丽,比烟花更璀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光是看着都觉得身上暖了。
很快,冷风一吹,那树上别说叶子了,就是细嫩脆弱的花瓣儿都岿然不动,他眯眼细看,发现那树,竟是假的。
若是假树就意味着,上头的每一朵娇艳花瓣都是人手绑上去的,且绑的十分用心,因此才能在风吹来时落不下一星半点,光是这棵树,恐怕就要重金千两。
田德宣后退一步,准备离开了,只是他刚想动,树下的两个身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先前那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没于树后,花瓣儿掩映间他没有看清。
修长身形站在树下,田德宣立刻认出这便是当朝皇帝。
皇帝微微仰头,伸出手,面上含笑,与他平素在朝堂上的威严模样毫不相符。
他弯了弯手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接着一个人影便扑向了他,那人似乎未穿衣裳,白皙的皮肤在火红花瓣下纤嫩诱人,墨发散落铺满整个后背,只能隐约看到纤长的双腿和脚掌,如同成了型的精怪,险些叫人迷了眼睛。
皇帝接住他,用龙袍大氅一裹,牢牢将人扣在怀里,不知说笑了什么,忽然将人抵在树上吻了过去,即便有大氅垫着,可寒冷的天儿和粗糙的树干仍旧让那双长腿挣扎着踢蹬了两下。
皇帝单手攥住两个脚踝并在一起,将人又抱起来,摘了朵花别在怀中人的发鬓上,用大氅严丝合缝地盖起来,继而就这么抱着往回走,抬脚踹开房门,进去后又用脚勾上。
又一阵风吹过,远远地吹过来一丝艳红,一直到了田德宣脚边,摇晃着卡在了门槛边,他怔了怔,在那花瓣儿被吹走之前,他弯下腰捡起来。
花瓣儿妖艳抢目,是那人方才戴在鬓间却被吹落下来的。
盯着看了片刻,他轻轻摩挲着花枝花瓣,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近面颊闻了闻。
浓郁的荼芜香气。
他闭上眼,似乎也被方才的精怪惑住,嘴里喃喃出精怪的名字。
“薛琅。”
……
“田兄?田兄!”
田德宣回过神。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谢承弼手里捏着花生,透着栏杆往下看台上坐着的说书人,讲的是穷苦书生科举不成,被兄弟连累抄家,侥幸躲过后去边境投了军,最后光荣凯旋迎娶公主的老掉牙故事。
“都多少年了,话本就没换过,不过田兄你头一回进京,想必能听个稀奇。”
事实上田德宣到现在都没听进去一个字。
“怎么心神不宁的,是碰着什么难事了吗。”
自那日见过,田德宣便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皇帝在花树下拥着薛琅的样子,日日思,夜夜想,晚上觉都睡不好了。
他迟疑着道,“你可认识薛琅。”
谢承弼咬碎了嘴里的花生,又灌了一口茶漱口,“只见过几面。”
说起来他每次见薛琅,好像都不是什么太平时候。
“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田德宣犹豫片刻,想起当初答应过薛琅不往外说奉銮宫的事,于是忍了忍,把话咽下去,摇了摇头,“只是见他权柄正盛,却仿佛并无甚功绩,多嘴问句罢了。”
谢承弼哼笑一声,“此人行事算不上正人君子,田兄莫要与他深交。”
“我听闻你曾救他性命。”
谢承弼心中顿时不是滋味起来,“他可不把我当恩人,当仇人呢!”
薛琅这人确实有点意思,很明摆着告诉你就是想往上爬,反倒是比大多人坦率了。虽然德行有失,对先主也不忠,可细数却未做过什么恶事,谢承弼是个热心肠子,便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他也很愿意拉上一把。
只他心里有道线,薛琅若安安生生的,不越过这坎,两人便可和和气气的,若他真是有一天跨过来了,谢承弼绝不会手下留情。
见谢承弼不大喜欢薛琅,田德宣也就不多说了。
田德宣年少成名,骨子里是有些自负的,否则也不会因先帝昏庸而失望避世,直到新帝登基才肯出来。这样的人往往更相信自己亲眼瞧见的东西,他虽与薛琅相处不多,却也觉得他并非是什么奸人恶人。
田德宣去宫中时日日留意莲花池,终于在三日后再次看见了薛琅,他慌忙站起来,手中珍贵古籍掉落在地也不在意,小跑着过去,又在几尺外停下脚步,正了正衣冠,然后才走到薛琅面前。
池子里的鱼久无人喂,此刻争相游来抢夺薛琅随手撒进去的鱼饵。
田德宣道,“薛大人有日子不来,这些鱼都想念的很了。”
薛琅忽然被逗笑,他笑的时候眉眼如画,眼底盛着碎光,薄唇弯弯,更胜春色三分,田德宣不禁愣住。
“田大人这话,是在说鱼,还是在说自己。”
能言善辩的今科探花猝不及防哑了火,他罕见的察觉到了局促,捏紧了自己的袖子,拉出几道褶皱。
薛琅伸出手,田德宣忽然想起那日,就是这双手,紧紧攀着新帝的肩膀。
今日这双手轻轻在他袖摆上拍了拍。
“田大人即便忙于公务,在这宫里也要时时谨慎着,免得被人拿了把柄。”
“是,多谢薛大人提点。”
田德宣沉默片刻,提一口气问,“薛大人,那日我去奉銮宫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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