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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組曾給衛南星這樣的官方評價:「如果沉默必須變成一種具體的物質,那應該就是雪了」,這話居然如此貼合現實,就好像他和衛南星之間的關係。
「那我先走了。」顧夜寧恍然中聽見曾經的自己這樣說。
「再見。」對面的衛南星回答。
然後他倉皇逃竄。衛南星兵不血刃,殺的他片甲不留。
這段被觀眾津津樂道過的,堪稱「靈魂伴侶」的友情,始於一個下雪的冬日,在另一個下雪的冬日,在沉默中戛然而止。
「等我整理好了,再和你說。」最後顧夜寧也只是這樣回答。
「……好。」
衛南星離開了,烏髮垂落於前額,慣常的從容不迫,就好像根本察覺不到顧夜寧的推拒。在他身後,賀天心第一個進了錄影棚。
棚內開了足夠的暖氣,空氣流動緩慢,因此難免感到窒悶,顧夜寧扯了一把本就不高的領口,覺得自己的鼻腔和喉嚨都因此變得擁擠,不得不長長地吸著氣,努力讓情緒恢復穩定。
「我沒有挑撥的意思,但是……為什麼?」
顧夜寧回過神,看見管風弦走到他身側站定。他側著臉,試探著尋找顧夜寧的眼睛。但對方的眼睛太不清晰,像是即使努力湊近,四目相對,也始終蒙著一層灰霧,不辨情緒。
「嗯?」
顧夜寧從鼻子裡應出一聲。
「我以為你們……」管風弦話說到一半,覺得自己有些無禮,又把問題咽了下去,換了個主語,「他們說你們之前就很熟悉,我也看到了一些網站上你們同學的爆料,關於你們兩個的關係,他們說你們像是「天降竹馬」,但是心有靈犀。」
「啊,因為選歌的時候我說中了他要選的那嗎?」顧夜寧恍然大悟。他倒是不意外練習生里的這些傳言,也對各路網站上出現自己和衛南星的爆料貼有預感。
「我不明白,你明明是想和他說什麼的。」管風弦說。
「是吧。」顧夜寧說,「你也能看出來。」
管風弦於是不說話了,像是不解。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卻不像許多人那樣有清晰可辨的攻擊性,反倒輕飄飄的,毫無重量般將顧夜寧包裹起來。
「你有過這樣的經歷嗎?」顧夜寧問他,「原本有一個信任的朋友,你們可以說無話不談,在你狀態不好的時候,他會無私地給你建議,做你的精神支柱,後來某一天,你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疏遠,就好像對你,他突然失去了分享欲,他的分享欲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管風弦凝視著他,濃密的睫於眼下投出深刻的陰影,半掩住他時常漫無焦距的瞳孔。
「說是背叛,遠遠稱不上,你們僅僅是朋友,沒有所謂的「誓約」,也不存在「僅你一人」,但你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對他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他曾經是你的牆,現在依舊沒有倒塌,但也不會是你的牆了。」
管風弦不言不語。
顧夜寧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妥。他選擇對管風弦說這些,並不因為自己情緒突然的失控,而更像是,他清楚地知道管風弦守口如瓶,不會和任何人說自己的秘密,自己不期待得到回應,就好像自己只是需要一個情緒的宣洩口,而對方恰好出現了。
「我就是隨便說一說。」他訕訕地截斷了自己毫無意義的傾訴。
「……沒有。」
「嗯?」
管風弦說:「我沒有這樣的經歷,因為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別人可以成為我的牆的機會。」
顧夜寧用力抿緊了嘴唇,遲到地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於是急促地道歉:「對不起。」
「我一直是個孤僻的小孩,從小就是,因為總是在家裡待著,也沒有朋友,所以父母擔心我的健康,堅持要送我進演藝圈,擴展視野,結交人脈。」管風弦說,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和緩,哪怕說的話題沉重,也絕不帶給人累死的感覺,「進了這個圈子,我的情況沒有好轉,脫離舒適圈對我來說太困難了,我不會,也不想。」
「再後來,我就患上了抑鬱症。」
顧夜寧感覺自己的呼吸猛然僵滯。
「我覺得我像一棵空心的樹,外表看一直站在那裡不動聲色,但實際上內心已經空了。」管風弦又說,語氣平淡地像在說別人的事,「我經歷了很久的治療,就在外界猜測我去哪裡的那些年裡,再後來,我就站在你面前了。」
「自殺對那時候的我來說,算是一種解脫,所以那道你看到的痕跡於我而言,也不是多需要緘口不提的東西,它只是我過去經歷的證據。」管風弦轉了轉手腕,「我猜,你說的那些事情也只是過去發生的,對於現在的你而言留下了一些痕跡,就像我的這道疤。」
顧夜寧視線跟著管風弦的手腕上下翻轉了幾次,最後重落於管風弦臉上。
「對過去的我而言,那是一段痛苦的經歷,但對現在的我來說,這僅僅是一道疤而已。我不會刻意去注意它的存在,也不會遮掩,當然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宣揚它存在的原因來為自己「賣慘」,這道疤就僅僅是一道疤而已,和其他所有東西並無不同。」
管風弦不再說話了,似乎這大段大段的長篇言論,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的確沒有需要顧夜寧回應的意思,只是在闡述他的想法,這樣的對話反而顯得輕鬆不少。不知是不是自己本身性格或者經歷的緣故,管風弦的存在從來不會給人壓力,無論肉體還是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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