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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叔父?”
花春想蹬掉鞋子,盘腿坐上暖榻:“他家怎么了?”
花龄冷笑:“但凡他有点脑子,就不该让你六婶来向我提清秋的事。”
“清秋何事,清秋怎么了?”
花春想在袖兜里一阵摸索,将小小的琉璃瓶掏出来细看。
花龄也投来视线,粗略打量女儿手里那一瞧便知价格不菲的小小琉璃瓶,随口说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六房瞧着你眼馋,你这瓶子哪里来的?苏明给你的?”
“哦,这是她的东西,”
花春想把琉璃瓶拿在手里转了转,拔开盖子递向花龄,道:“阿娘你闻闻这里头装的是什么,我从没闻过这东西,甚至分辨不出里头成分,只闻出有六安瓜片的味道。”
花龄抿嘴一笑,以手作扇,就着花春想的手轻轻闻了闻味道,又仔细看了两眼琉璃瓶,道:“是种提神醒脑的药膏,会自动散成气味,产自秦地,你爹偶尔也用,不过这个更优,制作时调了香在里面,是以闻不出成分,非是你学艺不精,”
说着,又看了眼琉璃瓶:“瓶子是都铎国所产,你祖父那里有一只类似的,比这个要大些,却不如这个小巧精美,装着鼻烟,你没见过?”
“……”
花春想歪头想了下,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在祖父那里好像是见过的。”
她抿嘴一笑,将东西收起来塞进袖兜,欠身凑过去扒拉盘子里的瓜子。
花龄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凑过来低声问到:“苏明被那些人拦在正厅,当真无事?”
“无事,无事,”
花春想嗑着瓜子,心大且随意:“丰豫和花家香在生意上素无往来,他们想拉扯关系,无非就是拿我作借口,阿娘放心,我在容昭那里可没有恁大面子。”
话毕,觉得不妥,花春想清清嗓子,将瓜子嗑的一本正经。
幸好花龄未作多想,朗声笑了几笑,温声道:“这个不急,毕竟你二人才成亲没几天,以后日子且长着,有的是时间。”
花春香认真嗑瓜子,仿佛吃的是涌金楼里最美味的招牌点心,听了阿娘之语,她把头低得更甚几分,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在害羞。
至少花龄是如此认为。
“这有何羞涩的,”
花龄倒杯热茶递到女儿手边,道:“给娘说说,容苏明这人如何?她待你如何?”
嗑完手中瓜子,花春想又从盘子里抓一把,继续在茶杯边上堆着瓜子壳:“挺好的。”
花龄啧嘴,道:“什么挺好的,你倒是给娘说清楚些啊!”
盖因母亲花龄之强势,花春想打小就是个性子软弱的,虽她遇事多持有己见,但在母亲面前从来没法坚持自己,也从不敢有所欺瞒,因为根本欺瞒不住。
被母亲这么一问,花春想差点让实话脱口而出,她现下就怕阿娘东拉西扯将话题扯到那五车回门礼上来。
毕竟那是满满五车回门礼,太给西院长脸,太给花龄长脸。
顿了顿,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蹙起眉加重了语气,道:“您也才说我们成亲没几天,如此我能如何了解她?您问她待我好不好,然则于她而言究竟何为好何为不好,我又从何得知?阿娘忒不讲理了些!”
花龄膝下别无所出,倒底宠惯着自己这独生女儿,被顶撞了也丝毫不生气,只是啧嘴道:“你这孩子,没来由使什么小性子,好好说着话呢就突然脾气,回头让苏明知道了要如何看你?”
花春想抠着瓜子,无意识地撅起嘴,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不该这般用恶劣态度和娘亲说话的,阿娘做的一切,皆都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她不能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强行按下心中翻涌,花春想近乎呢喃地低声说道:“我听从阿娘的话,已经嫁进容家,凭容大东家的本事,我余生吃穿不愁,您和爹以后不用再为我操心劳力了,您多为自己想想,自己过得舒坦开心就好,有些东西其实争不争都无所谓。”
“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花龄的脸登即拉下来,食指指尖连续点着小几边缘,蹙眉道:
“你已嫁为人妇,怎的还有这般天真想法,成为容家冢妇不代表你能永远抓住容苏明的心,日后她若变心,若想动你冢妇的地位,你不得有娘家为你撑着腰?!你今生别无兄弟姊妹,除了我与你爹,还有谁能作你永远的依靠?!”
花春想已然湿了眼眶。
她低着头,努力憋着哭腔,可还是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可是,我也想成为爹娘的依靠啊……”
“我们可用不上你,”
花龄顿了顿,故作道:“我和你爹我俩过得且舒坦着呢,只要以后你莫要来找我给你俩带孩子,那便是谢天谢地了!”
成亲之后要孩子,天经地义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似乎是刻在人们骨子里的想法与认知,花春想咬咬唇,没有出声。
未过多久,快至午食时间,容苏明从正厅脱身,在嬷嬷的引领下回来了西院。
花春想她爹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午食。
花爹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他似乎有不少话想对容昭说,可只要他一开口,就会立马被夫人花龄找借口岔开话题。
花爹也不敢违拗夫人,饭桌上,他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化在酒里。
一顿饭下来,花爹喝倒了自己,容苏明不过有些头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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