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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归来的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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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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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些大货车。”

二世低声说。他张开双臂比划着体积的庞大,一双苍白的手就像两个书立,“几乎有油罐车那么大,里面满满都是复生者。”

他看向远处,“多得难以想象。”

哈罗德看着自己手中的烟越来越短。

“因为它们的数量太多,人们都满腹怨言,”

二世说,“没人能受得了,谁也不想让它们再回来。已经有好长时间了,甚至没人再来报告发现新的复生者,他们就由着这些东西满街乱走。”

二世隔着栏杆说道。虽然他说的情况很严重,但他本人似乎对此无动于衷,“我们把那些车叫作‘死亡货运’。媒体上当然不会用这种说法,但它们确实是死亡货运,装满了死人的货车。”

二世还在接着说什么,但是哈罗德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一艘漆黑的大船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船体矗立在海面上,仿佛焊住的钢板一样坚不可摧。这个场景来自一部恐怖电影,大船在海面上穿行,注定了在劫难逃的命运。船上,一台台集装箱正被依次往上摞,颜色一个比一个暗,分量也一个比一个重。每一个集装箱都像铁砧一样重重砸在上一个箱子上,里面都挤满了复生者。大船会不时地晃动一下,随着大海那看不见的力量而上下起伏。而那些复生者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哈罗德仿佛看到了上千个、上万个复生者,他们都挤在这黑暗而坚固的集装箱里,被驱逐出了这片土地。

在哈罗德的脑海中,他站在高处,正远远地俯视那艘船。每个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只有在梦中才能看到的景象。在这艘死亡之舰上,他看到了所有曾经认识的人,包括他的儿子。

一阵冰冷瞬间传遍全身。

“你真应该看看他们的样子。”

二世说。

哈罗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咳嗽起来。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只觉得全身一阵剧痛袭来,突然之间,就跟上次一样,他感到阳光照在脸上,还有土地轻轻抚触着他的背。

哈罗德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种遥远而不安的感觉,跟上次晕厥时一样。他的胸口作痛,肺里好像有一团黏湿厚重的东西。他想吸一口气,但是肺部却不听使唤。雅各布就在他旁边,还有二世。

“哈罗德先生?”

二世跪在旁边喊道。

“我没事。”

哈罗德说,“过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但估计时间不短,否则二世也不会特意绕过一扇门,到隔离栏这边来帮他了。二世的枪还挎在肩膀上。

“爸爸?”

雅各布喊道,小脸因为慌张而绷得紧紧的。

“嗯?”

哈罗德十分疲惫,声音粗哑。

“不要死啊,爸爸。”

雅各布说。

露西尔这些日子里噩梦不断,晚上总是睡不着,她甚至都不记得正常的漫漫长夜应该是怎么度过的。对她来说,睡眠已经成了一件模糊而遥远的事,就像童年乘坐过的那辆汽车的马达声一样,在遥远的高速公路的嘈杂车流声中,有时仿佛仍然能听到那辆车的独特声音。

她偶尔也会睡着一会儿,等到突然醒来时,才发现身体正歪成一个别扭的姿势。大多数情况下,她的膝上都摊着一本书,仿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固守着自己的岗位,等待被她重新捧在手中阅读。还有几次,她发现自己的老花镜跌在书页中,多半是睡着时从鼻尖滑下去的。

有时,她会在晚上走进厨房,呆立着,倾听周围的寂静。记忆如烟雾般从黑暗中升起,钻进她的脑海。她记得雅各布和哈罗德在屋里来来去去的情景,她最常记得的是雅各布还小的时候,一个十月的夜晚。那个日子本没什么特别,但经历过近来这段时光后,那个夜晚已变得刻骨铭心。

自从这些日子见证过这充满魔力的世界之后,露西尔已经懂得,那些平淡无奇的时刻才是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她记得,当时哈罗德在客厅笨拙地拨弄着吉他的琴弦。他实在没什么音乐细胞,却仍对乐器怀有无比的精力和激情——至少,当他还是个父亲的时候是这样。每当他不用工作,也不必在家忙别的事或陪雅各布玩的时候,就会练习吉他。

露西尔也记得,雅各布当时在自己的卧室里,不时地把玩具从箱子里倒腾出来,又毫不客气地摔在硬木地板上,弄得乒乓作响。他喜欢把桌椅家具在房间里拖来拖去,虽然被多次警告过不许这样,他还是照做不误。当露西尔和哈罗德问起雅各布的时候,他只是说:“玩具们有时候也要用啊。”

记忆中,哈罗德就这样用他那把吉他糟蹋着音乐,雅各布忙着自己的游戏,露西尔则待在厨房,忙着烹制节日大餐。烤箱里有火腿,炉子上炖着芥菜和鸡肉,还有肉汁土豆泥、加了百里香的米饭、玉米和红辣椒、奶油青豆、小扁豆、巧克力蛋糕、牛油蛋糕、姜饼和烤火鸡。

“别把你的卧室弄得一团糟,雅各布!”

露西尔喊道,“马上就要吃饭了。”

“遵命,夫人,”

孩子在卧室里答应着,又大声喊,“可我还想搭个东西呢。”

“你想搭什么?”

露西尔也提高了嗓门。

哈罗德坐在客厅继续拨弄吉他,几个星期以来,他都在努力自学汉克?威廉姆斯的一首歌曲,可还是弹得面目全非。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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