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你在高原第一部家族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3章(第2页)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我把她盯疼了。

“你怎么了?”

什么也不想说了。是的,不必跟她说了。

苏圆摇了我一下——她这时表现出的温柔会使我日后好好回味。不过这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我无动于衷。她摇摇头,叹了一声

“朱副所长去世了,人离开了;我是说他们那一代的恩恩怨怨都过去了,一切要重新开始……你也要重新开始——明白吗?”

她稍稍皱着眉头。我当然明白。不过她这番话真值得我放长了慢慢咀嚼。一个比我还要小得多的姑娘,为什么就那么通达世事、明了是非曲直,甚至有着难解的深奥呢?她这语气、她这番话中的几个字眼儿有点刺痛了我。我不得不告诉她一点什么了

“那些‘恩恩怨怨’绝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了,真的,因为有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有人手上沾了血,还有人……”

我的脸一定涨得红。苏圆震惊地望了我一眼,立刻退开一步。她双唇翕动,终于没说出什么。

她转身走开了。

我知道走入了难熬的岁月。没法回避他冥冥中的目光兄长和导师的目光。为了挨过一些可怕的回想、那永久缠绕和历历在目的场景,我不得不把那几件遗物锁到柜子里。可有时又非得打开看一眼不可。还有,我没法不一再『吟』哦他遗下的诗章——这样一次又一次热泪盈眶。除此而外还有让人枯焦的等待也许这等待的结果只会是一场对抗,一场力量对比悬殊的对抗。

我去找裴济所长,想当面提出参加材料小组,取消假期。当时他提个皮包正要出门,见到我只得退回。他问我为什么还没休假?我说不累,再说也没有需要看望的亲人,不如留在所里。他马上赞扬“好的,抓紧学习,好的。”

我接上开门见山,指出黄湘在勘察中可怕的草率,我因担心而必须参加材料小组。他双眼泛光,吸一口气“东部大开可是牵动全局,一两个人说了不算,需要上上下下、反复权衡研究。这影响到国家信誉。很多科研部门都参加。你的精神很值得赞扬。不过老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会很好的,嗯。”

他话中许多表达很奇特。我不明白“注意到了这一点”

指什么。正琢磨,他就伸手告别了。我站起来又说了一句

“可是朱副所长,还有大家千辛万苦搞到的数据,应该是主要依据!我担心有人篡改……”

他鼻子两侧的肌肉抽动起来,『露』出两个令人心寒的镶齿。“这怎么会?这太荒唐!怎么能这样想呢?你要相信同志,嗯?嗯!好了,就到这里……”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踏在厚厚的纯『毛』地毯上,无声无息。全楼之上只有所长办公室这段走廊才铺了地毯,蓝的,上面有浅黄『色』、粉红『色』的花。听说大楼内外都有姑娘蹑手蹑脚踩上这一截地毯。瓷眼按时叫她们去谈话。苏圆也去过吗?我想苏圆仅凭那对美目就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像在铁围之外,只有张望和徘徊。真是可怕的刁难。

见瓷眼的当天下午,走廊上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后悔开门看了一眼,一下就认出是那个杂烂小报的记者。她也看到了我。“哎呀可找到人了,你们都哪去了,急人……”

她闯进办公室,风风火火把肩上的皮包摘下,又端起桌上的杯子咕嘟咕嘟地喝下去,抹着嘴巴“我打电话找你们,没人接,老黄哪去了?”

我问她有事儿吗?“没事儿,随便找老朋友玩呗。人就是这样,在荒凉地方见了格外亲;回来了,一热闹就把人忘了!”

她不停地抱怨,又一次问黄湘哪去了。我说不知道。

她不安地走动。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穿了裙子。这么冷的天穿裙子,没有必要。这座城市越来越多的人冬天穿起了裙子,在严寒中战战抖抖地美丽着。她的脸多么黄,一双眼深陷,眼窝青。她的鼻子多么尖,原来是一副鹰钩鼻子。她一边骂着黄湘,一边往外掏东西“他可不像那么大年纪的人……猴脸马腮的……”

我注意到掏出的是几份报纸,都刊登了“东部大开”

的消息或特写。不少文章的口吻都一样媚气十足,恨不得把合作者生拖硬拉到那片平原上,说那里的自然条件多么优越,人力条件、码头、水文地质条件……总之完全是瞎说!

女记者在一旁指指点点“看到了吧?是我找人出的,情况还是我提供的呢!”

“你了解那片平原吗?你有什么资格提供这些资料?”

她像挨了一掌,捂了一下脸跳开“哎呀,宣传你们还不愿意?黄湘都知道呀,你……”

多么可恶的推波助澜。如果不是有人埋下了险恶用心,是不会这样做的。我眼前又闪过了那个平原东部的惨相;如果所谓的“大开”

真的展开,它就面目全非了,会变成一片荒漠。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开始疯癫了。我的手指骨节咔咔响,恨不得揍这女人一顿才解恨。没用,跟她怎么说都没用。

我尽可能快地把她打掉了。

考虑到黄湘他们会按时把炮制出的东西送到打字室,我就常往那儿去。打字员很高傲,不爱搭理人,是几年前从体工队转到这儿来的。看着她那个胖墩墩的样子,真不明白究竟从事哪种运动才合适。后来听说是体『操』,吓了一跳。可能她从前是个瘦子。只要闲下来她就打『毛』活,还瞥一眼我的『毛』衣领口。一看到她就能想起一个人——那个轮椅老人的外甥女……有一次我来打字室,现她正与打字员在一起嘁嘁喳喳,心上一紧我可不愿父亲的事情传到这座大楼来。

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会儿怎样了?打字员极有可能知道一点点。但我不愿向她打听。那个老人如此强烈地吸引我。他身上辐『射』着一种魔力。这是某种很神秘的力量,它令人恐惧……

请退出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