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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梁延川从白梓岑手里将卷宗接过去,触手湿润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往案卷上查看。这才觉,案卷上竟是印了一个濡湿的手印,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五指。
梁延川忙不迭地握住白梓岑的手,将她的手心摊开,这才觉,白梓岑竟是一手的汗。
他不由蹙眉:“小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全身都在冒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你现在先去办你的事,等办好了再说也不迟。”
白梓岑怕梁延川现她的异常,甚至还故意地朝他开玩笑,“我真的没什么事,也没生病。你要是实在不信的话,我蹦几下给你看就是了。”
梁延川还想说什么,白梓岑却硬是推着他走:“延川,你快别跟我说话了。那边好几个警官都伸着脖子等了你好久了,你要是再不去,他们就要等急了。”
梁延川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在办公区那边,同行的警官已经翘以盼了。
于是,他也不好再耽搁,只好拿起了卷宗往办公区那边去。
临走时,他还不忘往走廊的长凳上看了一眼,嘱咐白梓岑:“别走远。”
白梓岑远远地朝他笑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她也一直恪尽职守地在朝他笑。温柔的笑容,像是用尽了她一生的清甜。
待确定梁延川走远之后,白梓岑才逐渐收拢了笑容,望着周遭人来人往的人群,以及身穿制服的警员,不落痕迹地低下头。
白梓岑害怕警察,害怕警局,害怕一切和坐牢有关的东西。那五年的牢狱之灾,真的是给她留下了后遗症,直至现在,她对于警察这个名词,依旧有着天生的恐惧,就好像,她时时刻刻都像是个畏罪潜逃的囚犯。
她将双手合十,任由汗水透过毛孔,濡湿她的掌心。而后,低垂下眼睑,妄图以这样的方式平静她焦躁的内心。
然而,还未等她平静下来,身后却蓦地有一双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动作甚是温柔。
白梓岑以为是梁延川去而复返了,慌乱地扬起笑脸,站起身来。然而,当她回过身去的时候,却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梁延川,而是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中年妇女。
这是个,白梓岑熟识了五年的中年妇女。
狱警,徐慈文。
女子监狱中的生活,枯燥而规律。而在这种规律之下,隐藏的往往就是巨大的矛盾。五年里,监狱里打架斗殴无数回,好几次白梓岑都差点挨打要了命,最后都是狱警徐慈文救的她。
徐慈文与白梓岑的母亲同年,加之她的左眼下,还有着一颗和白梓岑母亲一样的朱砂痣。白梓岑有时候恍惚会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而在五年牢狱生涯之中,也是徐慈文对她的帮助最多。徐慈文平日里对待犯人和蔼亲厚,在女子监狱的时候,广受崇拜,甚至还有人喊她“慈妈”
。
白梓岑愣了愣,才诧异地说:“徐警官,好久不见。”
相比于白梓岑的紧张,徐慈文显得平和许多。她伸出手拍了拍白梓岑的肩,脸上密布的褶皱在笑容里绽放:“怎么才一年不见,就叫我徐警官了。以前我可是记得,你都跟着大家一起喊我慈妈的。”
白梓岑闻言,才干巴巴地笑了笑,会心地喊了一声:“慈妈。”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出了监狱之后,都不跟我联系了。亏我心心念念着你,还一直筹谋着,想帮你找一份好工作呢。”
“您也知道我哥的事,出狱之后,就一直边工作边照顾他,也没能抽出空联系您。”
徐慈文叹了一声,问:“那你哥现在有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
白梓岑笑得有些苍白。
徐慈文见状,也知道不该继续问下去,就岔开了话题问她:“对了,小白,你没事来警局做什么?”
“我”
白梓岑正想回答,却被身后清冽从容的男声所打断:“徐警官,等了您很久了,终于来了。”
徐慈文闻言,便径直掠过了白梓岑往她身后走,朝对方伸出手:“梁检,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刚在路上出了点小事情,所以耽搁了。”
“没事,张警官他们都在里面等着了,借一步说话吧。”
梁延川伸手,礼貌性地与她交握。
徐慈文先一步走开,临离开时,还不忘朝白梓岑抱歉地笑了笑。彼时,梁延川还在身边,白梓岑不敢有所回应,只是紧攥着手指,生怕梁延川看出了端倪。
白梓岑以为,她隐藏得够好了。然而,她却忘了,梁延川有多了解她,有多善于戳破她的伪装。
在徐慈文先一步走开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身边,试探她:“小岑,你是不是和徐警官认识。”
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却被他说出了陈述句的味道。
“没有,只是她刚才问路,所以我就随口一说而已。”
白梓岑冒了一头汗,随口编出的谎话漏洞百出。
梁延川皱着眉替她揩去汗,温和地笑了笑:“我只是随口一问,别紧张。”
“嗯。”
慌乱中,白梓岑低下了头。
梁延川再次离去,他走在后头,徐慈文走在前头。白梓岑望着他们俩不近不远的距离,有些莫名地不安。
等她理清头绪,觉这个不安的来由的时候,她才觉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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