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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仙姑不大放心女兒,她養這女兒養得矛盾,一面當男孩使,一面又不放心她是個女孩子,十分擰巴。祝三用力將三個女人都推進了內室,讓花姐:「大姐看好她們兩個!」將門一扣,轉身對黃先生道:「見笑了。」
黃先生看她好歹也是個半大男孩子了,且行事還有點果斷,埋怨一句:「你也不小了,怎麼就由著她們婦道人家胡鬧呢?」然後說,「我看令堂這模樣不太好,你還是照顧好她吧。我們湊錢,事情若辦得成時,能順手捎帶就將於平捎帶出來,如果不能,或他們按人頭點錢,就看他的運氣了。什麼告官討回錢財的話,眼下先不要講,不要節外生枝!」
祝三道:「道理我都懂,分得清輕重急緩,我們不會叫破,壞了大家的正事。」
黃先生勉強笑笑,從袖子裡摸出半錠銀子來:「出來不及多帶,你們手頭必然是不寬裕的,先應應急。我們還有事,告辭。」
祝三道:「先生且慢,再耽誤幾句話的功夫。還有些事情要問,好叫婦孺安心。不然我一個人看不住這一屋子。」
黃先生道:「你想說什麼?」
「請教幾件事兒,因怕外頭打聽的他們以訛傳訛說錯了,反而誤事。」
「想問什麼?」
祝三道:「聽說州府有兩件大事,都與欽差有關,想問這兩件。我們平常想見縣令都未必能夠,欽差這麼大的官兒竟能為了這些人跑這一趟?怕別有原因。還有,巫蠱是大事,別再因為巫蠱的事,又妨害了咱們要辦的事。」
黃先生因祝三問的有點道理,耐心也多了一點:「因為他是刑部的主官,還是潛邸舊人。」
「誒?」
「怎麼還不明白?刑獄本是他的份內之事,替換死囚的案子也是報到京里經他的手的。他名也簽了,案也斷了,人也驗明正身了,直到在上刑場前才被發現囚犯掉了包!這是光天化日之下往他臉上抽了個大嘴巴,如何能忍?」
下來之後所有的雷厲風行,是犯事之府吏、縣吏罪有應得,也有他賭氣的原因在內。
至於巫蠱的事情,是陳丞相前後有兩位夫人,前妻本是門當戶對的結髮元配,可是娘家犯了大事,前妻很快死掉了,長子受牽連回家鄉看墳讀書。後娶的妻子也生了一個兒子,陳丞相往上報的嗣子是這後妻生的兒子。
風水輪流轉,元配娘家一派又得勢平反了!則論起嫡長來,還得是前妻所出之子繼承。後妻之子用盡各種方法阻撓無果之後,想到了殺手鐧——詛咒!以重金厚利招了一班道士、神漢之流擺了大陣想咒死前妻之子。
黃先生道:「這些都是上頭的事,不是咱們該問的。欽差與陛下親厚,陳相公是重臣,欽差有心為陛下多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你說得對,別在這個事情上犯他的忌諱。」
祝三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接黃先生的銀子,只說:「眼下的花用還有。不稟母親就拿了您的錢,恐怕母親責怪。」
黃先生也不跟她客氣,一行人匆匆離去。
………………
祝三回到屋裡,於妙妙坐在床上發呆,花姐憂心忡忡地握著她的手,張仙姑瞪著眼睛看女兒,想說什麼居然忍下了。
就在剛才,她恨恨地說了句:「討債鬼!長能耐了!」被花姐說了一句:「三郎長能耐才好,要是沒了能耐,咱們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把張仙姑說啞了。現在祝三回到裡間,三個女人都看了過來。
祝三道:「都看著我幹嘛?」她其實一肚子火,怒極反笑,張仙姑看她這個樣子與平時迥異有些擔心,說出來的話卻不太中聽:「你瘋了還是傻了?笑的什麼?」
花姐勸道:「大家都是心急,本沒有壞心的,咱們在兒耽誤著,倒叫表哥和朱家伯伯指望誰去?」
張仙姑道:「愛誰誰!」話是這麼說,還是忍不住擔心丈夫,又擔心女兒太上心營救的事兒反受苦。
於妙妙之前哭了一陣兒,現在一眼眼淚,問:「三郎,黃先生怎麼說?」祝三複述了一回。
於妙妙道:「不能等,回去,賣房、賣地,也要再湊一筆錢出來。不拿出錢來,我不安心,沒有兩百貫,再湊一百貫也要湊的。三郎,咱們先回去……」
於妙妙不算窮人,可家財多半都在房屋、田產、壓箱底的細軟之類上,手上的現錢是不多的,已被騙了兩百貫,要她再拿出兩百貫現錢出來,要麼借、要麼就得變賣東西了。
張仙姑勸道:「大娘子,要不你再想想?這麼花錢,以後不過啦?」
於妙妙道:「妹子,人是最要緊的。剛才是我失了計較叫人騙了錢,弄得阿平和三郎他爹的事耽誤了。放心,你家的事,我也會出錢的,不叫三郎白忙。」
「大娘子,你把話說清!咱啥時圖過你的財?!招婿是你要招,不招不行!可不是我娘兒倆上趕著求你的!咱們避嫌,你自家的錢怎麼花,我們可什麼也沒說過!」
「就我那個男人也吃了官司,要十貫,我砸鍋賣鐵給他弄出來,二十貫,我上街討飯。過了二十貫,我連一文錢也不會給他花!我拿鐮刀後山割點草,我自己編張蓆子裹了他埋了!你也莫要說嘴,我如今也沒很指望你,你自家侄兒的事兒還沒平,哪有本事再操心我家那死鬼?」張仙姑激動得雙手真比劃,是真的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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