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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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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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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若麟恭谨地应了声是,看着众人避过自己方才踏出的那串泥水脚印出了中堂,这才看向一直望着自己的女儿,朝她笑道:&1dquo;果儿,爹带你回屋。”

  ~~

  初念随辇上的徐邦达回到濯锦院,与丫头们一道先伺候他宽衣,扶他躺回了榻歇下,吃了煎好放得正不凉不烫的药,自己随后也换掉一早的那身行头。等这一切都做好了,心中因为方才那场不期而遇而带来的惊恐和不安才稍稍地定下了些。

  既然自己出门时的那场雨可以停,昨夜的dong房过得也与前世不同,那么徐若麟也完全可以现在就回来。此刻的自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弟弟娶的妻子而已,所以只要往后自己小心谨慎,就绝不会再行差踏错半步。

  初念不断这样安慰自己。反复回想着自己先前与他招呼时的种种细节,从眼神、神qíng、说话的轻重乃至于脚步的快慢,确定自己确实做得恰如其分,丝毫没有不当之处,这才终于微微舒了口气。

  &1dquo;你们都出去。”

  榻上的徐邦达屏退了屋里的人,只剩初念一个的时候,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迎上初念略带不解的目光,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1dquo;我瞧你回来后,便仿似有些心神不宁,莫不是被那人吓到了?”

  初念自然知道他口中的&1dquo;那人”所指是谁。一惊。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纤细敏感,正要摇头否认,徐邦达已略微蹙眉,道:&1dquo;你不必怕他。”想了下,又道,&1dquo;你既已经嫁入我家,家中的事,也该都让你知晓。他虽是我大哥,却不是我母亲所生。他的生母是个胡女。我爹年轻时西征剌惕部,那里的一个小土司把自己的女儿送了来,这才生出了他&he11ip;&he11ip;”

  徐邦达说到这里,眼中现出一种淡淡的厌恶,&1dquo;他一直就跟那个生出他的女人在剌惕部,据说那个女人死了,他七岁时才被我爹带回徐家认祖归宗。我听我娘说,他自小就凶bao,又不服管教,跟匹野马似的,刚来府上没多久,就把教养他的嬷嬷推得折了条胳膊,阖府上下没人不厌烦他的,只我爹护着,我娘也不好说什么。后来十四五岁时,去了北边从军,跟平王做事。”

  &1dquo;那个平王虽是皇上的十四弟,只太上皇从前还在时,他便被派去北边戍境,一去二十多年了,不过是个藩王而已,只他能在平王那里站住脚,以这样的出身,也算是好事了。后来祖母做主,让他娶了你司家的一个堂姐。他便带了她去燕京。只没两年,你堂姐便病去了。我娘说他命硬,被他克的。果儿被送回后,这些年他也极少回金陵了。咱们此番成婚,我没料到他竟会特意赶回。一早他进来时,那样子确实叫人看不过眼去。你先前养在深闺,没见过这样的人,被吓到自然难免。往后不必怕他,遇见了,远远躲着便是&he11ip;&he11ip;”

  徐邦达大约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到了后来,气也有些不匀了。

  他口中的这些国公府往事,初念在此生活过三年,除了徐若麟小时的这些劣迹,别的大多都知道。只不过不是从徐邦达口中得知而已。此刻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不愿意再听,又见他说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忙打断道:&1dquo;我晓得了。往后定会避开他的。你歇会吧,我喂你喝口水。”说罢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试过温后,扶起他送到唇边喂。

  徐邦达见初念温柔贤淑,心里很是满意。喝了几口水后,因一早起得早,此刻确实也乏了,躺下去很快便睡了过去。

  初念望着他睡容,出神片刻,轻手轻脚出了屋,朝与别的丫头一道正候在廊下的尺素云屏道:&1dquo;你俩跟我来。”

  初念入了边上一间平日里用作起居的厢房,关上门后,对着两个神qíng不解的丫头道:&1dquo;尺素,云屏,你俩都是自小随我一道大的。我嫁到这里,虽也带了别人,只真能信靠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你们俩个。”

  尺素云屏起先见她神qíng严肃,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心里正有些惴惴。此刻听她这样说,都是松了口气,都道:&1dquo;奶奶放心,我俩一定会对奶奶尽心尽力。”

  初念点头道:&1dquo;我自然晓得这个。今日叫你俩来,是把你们当心腹,有些话这才及早跟你们说清。这里不比咱们自家,人多眼杂嘴也阔,凡事要小心谨慎,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除了这些,还有两条,你们定要牢牢记住。”

  初念说到这,望着云屏,加重语气道:&1dquo;第一,从今往后,不论谁,若是背着人要你们给我传信递话,我再说一遍,无论是这府中的哪个人,你们都不能应。第二,不管是谁,若是向你们私下打听有关我的行踪和事体的,你们也要一问三不知道,一个字也不许说。我话是说出口了,你们定要牢牢记住。若是敢犯,别怪我不念旧qíng,当场就把犯事的那个给赶回司家去。听见了没?”

  尺素倒罢了,云屏这是第一次见初念用这样严肃的口气说话,还仿似一直盯着自己,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忙点头道:&1dquo;奶奶放心,有奶奶这样的吩咐了,绝不敢背着奶奶做这些事!”

  初念微微吁了口气,点头道:&1dquo;这样就好。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守着二爷,看他醒了便叫我。”

  两个丫头应了先后出去,初念推开窗子,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庭院里开得正浓的一株紫艳锦带,微微蹙眉,神思有些恍惚。

  前世临死前,沈婆子说的这两个丫头的结局,这两天一直都在她心里萦绕。尺素无辜受到牵连,悲惨更甚自己,她是感激外加愧疚,至于云屏,初念其实也并不恨她。谁都会有软弱的时候。那样的qíng况下,换成自己也未必熬得住。这并不能完全抹杀掉她自小服侍自己长大的那份qíng。说来说去,祸根还在自己这里。好在这次,她不但要牢牢守住自己,身边人更是早防范未雨绸缪。双管齐下,想来必定不会再落入那男人的手复遭羞rǔ了。

  ☆、第九回

  这一日,对于五岁的果儿来说,像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果儿知道自己的亲娘在生她不久后就死了。所以娘亲到底什么样,她一点儿都没印象。只能在孤单想哭的时候,凭想象去勾勒她的模样。一早她被宋rǔ母打扮好,听到她说要带自己到前面那间平日不能随便进去的大屋,去拜见二叔娶的娘子时,心里怀着的,是一种怯怯的期待。她自然希望这个婶婶能喜欢自己。

  然后,她看到了婶婶。她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生得这么好看的人。才一眼,这个婶婶就仿佛和她从前极力想象却始终模糊的母亲样子立刻重合了起来。所以当她站在角落里,看到她跟着叔叔刚一进来,第一眼就看向自己,甚至还露出笑容的时候,她那颗小小的心脏立刻就被雀跃所占满。

  婶婶也喜欢我呢&he11ip;&he11ip;她高兴地想。

  这还不算,接下来生的事,更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那个陌生人一样的爹爹竟然就这么回家了,对她还这么好。不但伸手摸她的头,现在居然还抱着她回到了住的院子。

  &1dquo;爹爹!”

  果儿被他放到了凳子上,见他起身,急忙叫住了他。等他望过来,却又犹豫了。

  &1dquo;果儿想说什么?”

  孩子的天生狡黠和对大人qíng绪体察的敏锐,往往是成人想象不到的。果儿看出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耐心,胆子也大了,所以最后,吞吞吐吐地道:&1dquo;爹爹,以后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人走了,好吗?”

  徐若麟望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女儿,心里的一根弦,仿佛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忽然有些难过。

  上一世时,她就曾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他的不满,说他身为父亲,却将自己的女儿撇下,数年间不闻不问,简直连别人家的娃娃也不如。那时候的他不过一笑,任由她埋怨,心里其实却并不以为然。国公府能让他的女儿吃饱穿暖,不遭受风chuī雨打,比无数他见过的贫家孩童好上无数倍。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还应对女儿做什么。

  那时候的他,心太大了,满满装载了他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金戈铁马踏碎了冰河,长呼雄啸响彻于关山,除了这些,别的都是其次。甚至就连她,他现在回想起来,也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根本就没有自己为了得到她而对她一次次许诺时说得那样qíng深意重。如果他真的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她,惜她若命,她也必定不会以那样惨淡而耻rǔ的方式收场——为逞占有yù时,恨不能掏心,yù望退却后,她却被挤到了角落。从这一点来说,他和那个自己曾痛恨鄙视的父亲,如出一辙。

  他怔怔望着对面自己的女儿,一动不动。

  果儿原本雀跃的心qíng被他的严肃和静默给压了下去,知道自己一定是说错了话,咬了下唇,再次怯怯地道:&1dquo;爹,果儿是不是说错了话?爹有事的话,只管去好了,不用顾我&he11ip;&he11ip;”

  徐若麟终于惊醒过来。苦笑了下,蹲到她脚前望着她,用自己最平缓最柔软的声音道:&1dquo;果儿,我以前对你看顾得太少,都是我不好。今后我还有事,大约也不能把你一直带在身边。但我答应你,最多再过两三年,我就能时常留下陪着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若一人无,去找你二婶婶便是,她是个极善的人,会对你很好的&he11ip;&he11ip;”

  果儿眼睛一亮,立刻道:&1dquo;爹,二婶婶她真的喜欢我。今早你还没回时,她一进那大屋子里,第一个就看向我,还对我笑!”

  徐若麟一怔,迟疑了下,问道:&1dquo;你先前见过她?”

  果儿摇头道:&1dquo;没有。昨夜闹dong房,宋妈妈没让我去。说怕闹到了二叔。”

  徐若麟又朝果儿细细问了几句当时qíng景,心中忽然像被拨弦般地,起了一丝微微的悸动。

  按常理推断,她和果儿素不相识,果儿又站在角落,丝毫不曾起眼,她怎么就会立刻在那么多人中现了她,并且还朝她笑?

  他忍不住再次仔细回忆今早自己跨入中堂时第一眼捕捉到她视线时的qíng景。与旁人听到他突然回家时生出的那种惊诧不同,她&he11ip;&he11ip;一双眼睛睁得很大,这是惊骇的自然反应,做不了假,与之后她从徐邦达身后出来向自己见礼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自己对她而言,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徐若麟被这个突然激出的想法沸腾了浑身的血液,心跳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就能找到她问个清楚。

  只要她还记着他,哪怕她这一辈子恨他入骨,他也愿意。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自私了。这样的qíng况下,若真爱她,应是盼她只记喜乐,忘却忧痛。但他却做不到。想到过往与她曾纠缠过的一切就这样灰飞烟灭如同从来不曾生,他怎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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