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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猊,一头众人畏惧的野獒,一头号令数千军獒的头獒,待她的确是与众不同的。而这份不同,居然会让她莫名地窃喜,甚至生出些虚荣的骄傲。
“罗朱阿姐,我怎麽觉得在你口中,银猊好像你的情人一般。”
格桑卓玛调侃地提醒道,“你可以重新寻找心爱的男人,但千万小心别爱上了一头獒犬喔。”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
罗朱轻啐一口,放开银猊的脖子,阴阴一笑,道,“看我怎麽收拾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妮子!”
话未说完,已是回转身伸手朝对面的格桑卓玛胡乱挠去。
“哈哈,罗朱阿姐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格桑卓玛嬉笑著,不甘示弱地伸手回挠。
两人刚欢闹成一团,突然,一声极端痛苦又极端凄厉的女人尖叫打破了冬宫往日的沉郁安宁。
她俩蓦地停住所有的动作,像被施法定住似的不约而同地竖尖耳朵,屏息聆听。紧接著传进獒房的一声声嘶叫与哭号虽然经过层层过滤,已变得微弱不堪,却仍能清楚地听到里面蕴含的巨大骇恐、痛楚和绝望,仿佛正经历著让人难以忍受,难以想象的恐怖折磨。
从毫无一丝半缕遮蔽的一尺见方的窗口传来雪风诡谲凄冷的呼啸声,应和著女人凄厉带泣的嘶嗥,交织出一首惊悚残虐的地狱乐章。蚀骨的阴冷无声侵入,逐渐霸占了獒房内每一个角落。一颗颗鸡皮疙瘩从肌肤下钻出,一根根细微的汗毛倒竖直立。
“罗……罗朱阿姐,你……你听到了女人的……女人的……叫声吗?”
格桑卓玛紧紧抓住她的袍襟,低哑的声音发出蝉翼般的颤抖。
“听到了……”
罗朱幽幽道,静静地注视著格桑卓玛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的面庞,暗暗想著:禽兽王回宫第一天便听到了女人痛苦绝望的哭叫,是不是意味著禽兽在虐杀女人了?於她们而言会有危险吗?
“为……为什麽会──”
格桑卓玛话未抖完,哆嗦的身体便被罗朱一把拉进怀中。
“卓玛,听著,无论怎样都别去爬古格王的床榻。”
罗朱在她耳边压低音量,狠声说道。双臂将怀里的少女抱得更紧,那模样不像是在保护,倒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木头。
“……嗯。”
隔了好一会儿,黑暗中才响起格桑卓玛似有若无的回应。
两人互相紧拥,彼此依偎,身後的獒犬识趣地凑近,舒展健壮长硕的身躯,将她们严严实实地包围,给予出最温暖的守护。呼吸进鼻中的淡淡野兽膻腥味儿染上了冷浸的寒,直让两颗跳动的心沉入冰潭深渊,两具柔软的身躯一点点冻结成石。
女人的哭号嘶叫越来越弱,最後消失在雪风肆虐的嚣叫中。相拥的身躯维持著原来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才像解开了施在身上的术法般由僵硬慢慢恢复成柔软。被獒犬熨帖的後背热暖得泌出一层薄薄汗液,而相交的身躯正面虽也浸满了湿淋淋的汗液,却冰寒浸骨。
门外忽然响起一串极轻微的脚步声,有东西狺狺暗嗥著往獒房内鱼贯进去。随之席卷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瞬间将房内野兽身上的那股子膻腥完全掩盖。今晚睽违已久的独属獒犬的熟悉温暖包裹住两双只绕了一层粗布的脚板,火热的温度令人惬意,可脚底柔软的獒犬腹部却鼓鼓的,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宵夜。这也不得不让人将适才女人消逝的哀号与獒犬的回房加以联想,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这心里就越觉得惊恐。
“罗……罗朱阿姐,它们……它们都吃……吃了人!”
格桑卓玛颤巍巍地低声惊呼,缩起脚往罗朱怀里拼命地钻挤。
“睡吧,别想太多,有银猊在,它们不会也不敢吃了我们的。”
罗朱轻轻拍著她的後背安抚,又回手抱住银猊的脖颈,扯了扯它脖颈间的鬃发,故作轻松地娇俏笑问,“银猊,我说得对不对?”
“嗷──”
银猊与她们贴得极近,喉间发出一声欢快的低嗥。闪烁著绿莹光芒的蓝色吊眼在黑暗中轻而易举地找到罗朱所处的位置,伸出糙舌小心翼翼地舔上她的脸,似在做保证,又似在安慰。
冷寒,在黑暗中悄然流淌;血腥,在黑暗中静静弥散。
罗朱和格桑卓玛在忐忑和恐惧中反复煎熬,不断地思索著:明天,如果碰上古格王,又将是一场怎样的可怕?
☆、(14鲜币)入禽兽寝宫(一)
银猊是奔跃在深山中的野生头獒,有著非比寻常的智慧和尊傲、冷冽和狠厉。然而,它也是古格军中的军獒,它的忠诚在甘心臣服的那一刻便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古格王。
每日清晨,它总会在身体清理完毕後到古格王的寝宫报到。古格王在宫中时,它常常与两头雪豹一起宿在王的寝宫内,尽职尽责地干好自己的守卫工作。古格王不在宫中时,它会在清晨时分去王的寝宫中巡视一圈。如果两头雪豹在,就吆喝它们和它一起巡视或者四处找乐子。
昨夜,古格王回宫,依照以往惯例,银猊本该和雪豹一起歇在王的寝宫中。但因为罗朱腰背受伤,只能勉强走路、坐卧。在绕著罗朱转圈挣扎了许久之後,在她哀求的目光中,它最後艰难地放弃了驻守王的寝宫,带著另一头獒犬回獒房陪伴照看她。
忍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它就带著罗朱和格桑卓玛往古格王的寝宫走去。
琉璃莲花金盏酥油长明灯晕散出明亮柔和光芒,守卫在岔道廊道中的侍卫明显与往日不同,用牛皮绳穿就的柳叶细铁甲银光闪闪,披肩的卷发以一根绣著“十”
字纹的蓝色带子扎束脑後,前腰挎长弯刀,後臀挎短刀,长鞭缠腰,手持长矛,笔挺如岳的身躯隐隐透著腥厉的煞气。三三两两的王宫女侍穿著色泽豔丽的盖皮袍,佩戴著夸张明丽的珠串,风姿卓越,窈窕健美,捧著各类物什悄然无声地行走在绛红织彩的厚软地毯上,像是一帧帧浓墨重彩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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