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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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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你很满意这儿的工作,是吗?”

“满意死了。”

“你觉得比在家里好吗?”

“老好了。”

回答简单到了极点。我又问“爸爸妈妈不挂念你吗?”

她迟疑一会儿说“家里太累太难了,哪顾上喜欢我。爹火了就打俺……腚。”

最后的那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

“俺妈一不顺心,就拧俺。”

我想,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儿怎么能忍心拧她打她呢?我心里有些酸楚,说“那么你就安心地待在园子里吧。园子是我们大家的。万蕙待你多好,她还要给你做件新衣服。”

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瞅了瞅在她身上已经变得有点紧儿绷的那件布衫。这一瞥让我觉鼓额比刚来时长高了一点儿,也微微胖了,那两个小『乳』房已经像苹果似的凸起。

鼓额嗯嗯着,淡淡地笑了。她脸上永远油渍渍的,太阳怎么晒风怎么吹,这张脸都不会粗糙。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力量,一种最可宝贵的东西。

肖明子在前边打着口哨,腰上扎了一条桑皮做成的武装带。这个小伙子的确有点儿威风了,由于长时间没有理,头很『乱』地覆盖在脑壳上,像个野地骑士。他漫长的小凹脸里蓄满了庄重的神情,很快就要十八岁了。他常常一个人跑到那个园艺场里去玩,回来时口袋里总是装满一些吃的东西。我知道这都是肖潇给的。他还说她的宿舍是天下最干净的地方,没有一丝灰尘;床什么样子,桌子什么样子,行李什么样子,他都描述了一番。他听她弹过风琴,唱过歌。

他说起这些样子有些自豪。我现,他的手,还有衬衫里『露』出来的一截胳膊上边,都凸起着青青的筋脉。真的,这已经是一个生猛的小伙子了。他只经过了一两个秋天就长成了这样,鼻子下面的小胡子已经在稍稍变黑;嘴唇那么柔嫩,那么红,显然谁都没有吻过。他和肖潇姐弟般的友谊,让我在感动中又有了一丝小小的嫉羡——这是真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我们一块儿做起活儿来,我们把葡萄藤蔓往架子上搭着,小心地用草筋把它系起来。肖明子这会儿话多起来,他和我无话不谈。

当我们在园子里劳动的时候,万蕙就要给我们『操』办伙食。她的卫生状况刚开始让我有点儿担心,可后来才现这大可不必。她比我们大家都干净。我很喜欢吃她做出的饭菜,出自她手的不论是主食还是菜肴,都有一种大为不同的味道。万蕙做的饭菜是十足的乡村风味——不,是十足的流浪汉风味。她的手艺完完全全由拐子四哥训练出来。她的饭菜做得随意而自由,多数时候就地取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野菜、野味儿。她用园子里的蘑菇熬汤,用未成熟的葡萄汁代替米醋;她做的窝窝、蒸的红薯,常常就粘在了一块儿吃窝窝的时候也正好要咬到红薯;还有蒸豆角、蒸花生棵和高粱穗,那是整枝整枝、整棵整棵地投在锅里。它们香甜可口,带着一种原生气,带着一种青草味。它绝对是让人健康的食物。我心里对万蕙和拐子四哥充满了感激。这真是一场美好的相遇。

随着秋天的深入,园子里的麻烦多得让人心焦。穿制服的人隔三差五就要闯进来,他们的服装虽然大同小异,但的确有细节上的差异,所以也就有了不同的公务和要求。村里的民兵似乎更加起劲地巡逻起来,他们和夜里赶海的渔人搅在一起,有时会大模大样地从园子当心穿过,惹得斑虎愤怒大叫时,民兵就拍拍肩上的枪说“有家伙呢。”

四哥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就背着枪『逼』近了说“咱也有家伙呢。”

民兵瞥瞥他哼道“你那是连枪吗?”

四哥说“不是连的,不过打出去的霰弹能成一个扇子面。”

民兵装作害怕的样子退开两步,喊道“我们连部还有转盘子枪,那个你有吗?”

四哥说“那个我没有,不过我会下兔子套扣,先套住狗日的脚,再使手里的家伙。”

因为『骚』扰太多,夜间几乎不能好好休息。鼓额一天早晨起来告诉她的房间后窗那儿总有人往里探头看。我们转到屋后观察了一下,现那儿真的有一些凌『乱』的脚印,还有扔下的烟蒂。四哥找来碎玻璃放在了小窗下的墙基边,还说会买一只大号黄狼铁夹放上。半夜里,原来有那么多的人不愿睡觉,他们在园子四周走动,叫喊,有时直接喊着大老婆万蕙的名字,吐出一些粗字眼儿。四哥不止一次光着膀子跑出来,有一回真的放响了一枪大家都出了屋子,这时四哥手里的枪正冒着烟。万蕙去夺他的枪,说老头子不得了啊。四哥笑眯眯的,朝我挤挤眼说“咱枪口抬高了二寸哩!”

因为不能安眠,早晨起来眼睛里多了些血丝。我洗一把脸,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走出了园子。一开始我脑子里闪过了老驼,想直接去村子里一趟,后来走着走着不知怎么进了园艺场。但我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最后穿场而过——前边不远就是那个老太太『毛』玉的园子了,它静静地待在那儿,此刻海草屋顶白得刺眼。我已经走得很近了,可是因为主人没有养一条狗,所以也就没有声音报告我的到来。在我离木栅栏一两米远时,突然那只大黑花猫从一根木橛上跳起来,呜喵一声蹿进了屋子。嘭一声,小窗推开了,一个戴了黑绒帽的头颅探出来,咦咦叫着又缩回去。

『毛』玉见我进门,并不意外地抄着手坐在炕上,面前是烟笸箩和敞开的点心盒子,盒子里装了地瓜糖、芝麻糖、爆玉米花和蛋糕等,最奇怪的是还夹杂了一些硬币和小面值的纸币。她抓起一块芝麻糖塞到了嘴里,又把盒子往我跟前推了推,一边嚼着一边说“那天你领来的大闺女好生不错。”

我一听立刻想起了那天的情景,就不高兴了“您不该说那么粗的话呀,人家一个姑娘……”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呸。俺从来没见这么多『毛』病的人。她们经男人的手是早晚的事,瞎鸟躲闪什么!我要是你,早上手了……”

我正气不打一处来,她又大声咕哝“前年村里新娶来一个小媳『妇』,就仗着文化怪大,死活不让男人上身,没法了主家来找我,我见那男人急得可怜,就给他配了一服喜『药』——回去给小媳『妇』吃下,你猜怎么着?她二话不说,搂住他硬亲硬亲……”

那只大黑花猫端坐一边,『毛』玉就把它抱起来,将大襟衣服一展裹在了怀中,说“它呀,一年里只有三天舒服日子,其余不是冷就是热。它们猫儿家都是这样。”

我现这只猫任她抱得紧紧的,身子在怀里修挺,脖子直立,像孩子一样的神气。“老杆儿不使坏的时候是个好人,它是男的,男人都这样,不使坏的时候都是好人。”

她伸手捏捏它的鼻子那儿,像是要捏去它的鼻涕,没有。我知道了这只大猫叫老杆儿。我想起了什么,问“你这园子好僻静啊,谁也不来折腾……那些打鱼的,还有民兵,可真够人受的啊!”

老太太听了立刻说

“我『操』!他们还嫩了点儿。老娘干革命的时候,那些人还不知在哪里哩。都给我老实点儿。我这辈子就图个安静,就图个自家的园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你记住其余都是扯鸡巴蛋。要不是恋着园子,我今儿个多大的官也干上了。我在三纵二支队那会儿,一个眼神长就爬到我炕上来了。我在队伍里说话算一半。我有战功,我是受过伤的人哪……”

她说着飞快扯开了衣带,结果令我回避不及地看到了小腹上的一处疤痕。她一边缓缓地系着裤带一边说“有人想跟我较劲,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吸了一口凉气。我在想老驼的话。可她不让人安静,这时又笑嘻嘻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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